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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rank穿得像電影裡的特工,可看起來比那些演員更年輕英俊,他把我的煙盒遞給我,我以為他已經認出我了,因此不得不踩著高跟鞋逃走。
從服務生的盤子裡拿了一杯紅酒,我喝下去兩口,再次仰起頭就全部幹掉了,他們選的音樂我都不怎麼喜歡,我甚至想找人把我的吉他送過來,我上台給他們唱兩首。
而現在,Frank就站在我的面前,他對我說:「跳舞可以,你先別這麼抱我,我怕我同事們誤會。」
同事們?我心想,恐怕不是擔心同事們誤會,而是擔心某一位同事誤會吧。
但那個人今天貌似沒來,Frank也並沒有認出我,這場遊戲頓時變得有趣起來,我和他面對面,但我在暗處,他在明處,我重新找回在北美留學的感覺,提著嗓子嗓子對他說做作的英語。
我說:「好了,沒人看得見。」
說不想他,那真是假的,說不恨他,那也是假的,我也喝了酒,所以比Frank清醒不到哪兒去,被他冷淡地攬著腰跳舞,能聞到他身上帶著體溫的香水味兒。
沒什麼關係,願意放肆就能放肆,Frank無法認出我,也可能不會記得今天晚上的事情,而我自己也不願意在明天回憶這些。
舞跳完了,他沒有主動對我說一句話,我說:「陪我去吃點東西,好不好?」
「你自己找不到嗎?」
這兒人太多了,說話要抬高音調才能聽見,我在想,要不是眼前的這傢伙喝了酒,可能早就認出我來了,雖說他對我不加防備,但好像又不刻意親近。
我開始懷疑自己今天是不是穿得不夠漂亮。
站在原地打量了Frank半天,看到他一副隨時都要走的架勢,我抓住了他的袖子,說:「那我們再去喝點兒酒吧。」
「不要喝太多。」
「你在關心我嗎?先生。」盯著他看,我腦子裡想的卻是不能告訴周易衣我遇見Frank了,否則她一定會數落我斷不乾淨。
「其實我覺得你會不愛聽,女士,但我還是想告訴你,」Frank在遠離人群的地方接過酒杯,對我說,「你的樣子有點像我愛的人,但分開之後,我最近看誰都覺得像他,所以很抱歉,我多看了你幾眼,但我完全沒有別的意思。」
我承認,我會因為Frank的話心軟,哪怕是醉話或者假話。
於是問道:「你還愛他?那為什麼分開?」
「可能我和他真的不合適。」Frank把杯子裡的酒幹了,然後將杯子遞給服務生,他看起來根本沒醉,但以他木訥的判斷力和不加掩飾的語言來看,又像是醉了。
他正直又冷靜地看著我,我抬起手整理了一下細細的肩帶,今天的體驗是女裝比男裝穿起來難受多了,身上不舒服,腳上也不舒服。
此刻,我有很多違心的衝動,哪怕恨他,也想和他擁抱、親吻,我知道如果我做了不會怎麼樣,要是我不說,Frank自己都不知道實際上發生了什麼。
頭疼,呼吸有點熱,酒精在我體內一點點膨脹,我抱住了Frank的腰,用發黏的唇膏觸碰他的嘴巴,他掙扎了一下,試圖推開我。
燈光更暗了,音樂還在響著,Frank卻忽然靜止住,他的嘴巴動了動,我沒聽清楚說了什麼,我再次用心地聽他的聲音。
他重複了一次,說的是:「Ethan.」
換曲的瞬間,燈光幾乎全暗下來了。
我沒屈服,沒釋然,但我懷念我們的過去,我的嘴巴貼著他的嘴巴,我問他:「誰是Ethan?」
「你……抱歉,我覺得你像他,只是有一點像。」
「你可以把我當成他,先生,你完全可以這麼做。」我捧著他的臉,我的頭髮把我和他擋住了,他的眼鏡有些礙事,被我拿掉了。
我的呼吸都沒了節奏。
這麼多天以來的苦楚、痛恨、懷念全都傾瀉而出,音樂、夜晚和酒精都不是讓人鎮靜的東西,我和Frank接吻了,而且是我主動的,後來他抱住了我,鮮艷的唇膏暈開在我和他嘴邊。
酒味的呼吸溫度很高,唇膏像是化開了,越來越黏,讓人不太舒服,我壓抑不住心口處刺癢的疼,我也不知道自己怎麼做才算是理智了。
他說:「Ethan.」
我用英語回應:「是的。」
「我可能真的喝醉了,抱歉。」Frank說道。
我和他再次擁抱,呼吸都有些不順暢,我覺得疼痛,又覺得愉悅,舞會成了烏托邦,我在烏托邦里背叛了我自己。
過完了聖誕節,我只睡了三小時,起得很早下樓,把裙子和高跟鞋塞進了小區門外的垃圾桶里。
眼睛還是腫的,而且我的頭很疼,想起昨晚發生的事情,就覺得是做了一場不可自控的夢。我和Frank在舞池遠處的角落裡接了一個很長的吻,兩個人都快醉了,他覺得我像Ethan,又堅信我不是Ethan。
然後再沒做什麼,我趁著他去洗手間的時候離開,打了一輛計程車回家,除了我自己,只有周易衣知道我要來舞會。
可只有我自己知道我遇上了Frank。
我從我自己身上就知道人多麼善變,又多麼矛盾,我昨天晚上居然對Frank有了憐憫,主動地和他親吻,甚至想和他上床。
而現在呢,太陽即將升起來了,我走在淺灰色的晨光之下,想的是我昨天晚上真可笑,那些衝動的想法真可笑,衝動的行為更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