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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吹完頭髮躺上床的時候,已經夜裡十一點五十幾了,關了燈默默等待新年來臨,也不刻意當成什麼隆重的時刻,忽然感覺這樣也挺舒服挺好的。
要不是李梓爍的電話忽然打進來,我可能很快就睡著了。
他正好掐了個零點,我心驚膽戰地接起來,問:「大半夜的你想嚇死我嗎?」
「抱歉,就是想跟你說第一個『新年快樂』。」
我有點暴躁,也有點敷衍,反應了好一會兒,說道:「哦……謝謝你了,沒什麼別的事我就睡了,還要早起,再見。」
掛電話的那一瞬間,我想的是要是周易衣知道了,肯定會說我不會社交。
這位李總,什麼都好,就是年紀輕輕眼睛瞎了。
想來,幾周之前應該是他第一次見到實體的我,也是我第一次見到實體的他,後來周易衣給我復盤,我才知道他去節目現場多有目的性,他接二連三地給我送花,我總是果斷地拒收,後來有次,是他的工作人員親自捧到化妝間來的。
於是,我丟下面面相覷的張豆和周易衣,自己一個人推開門跑了。
這是我第一次發現自己如此社恐。
李梓爍的原生家庭在滬上家族圈也是小有名氣的,他的高中到博士全在歐洲讀完,然後回來繼承家業、開新公司,現在過得順風順水,我基本上沒和他聊過什麼天,唯一一次一起吃飯還是節目組攢的局,我被周易衣硬拉著去的。
而且那頓飯有近十個人,我基本沒關注誰,整個人沉浸在分手的糾結難過里,周易衣倒不是一心要撮合我和李梓爍,用她的話說:「至少他出現得很及時,能讓你明白世界上還有別的更好的男人。」
我當時皺著眉辯駁,說道:「我不喜歡他。」
「看出來了。」
周易衣表示並沒有鼓勵我談戀愛的意思,只是我在和Frank的事情上過於糾結,以至於她對Frank的印象也不那麼好了。
她執著地想讓我明白,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但我就是不可能把愛情這種事貨比三家,理性地分析性價比,然後找出最好的一個。
我以前覺得Frank特別好,特別完美,簡直是世界上最好的人。
後來,我又覺得他有著與生俱來的偽善,太會做樣子,會騙人,主要是騙了我。
所以他到底是怎樣的,我也說不準了,但我很清楚,愛不是因為對方完美才有的,愛就是一種無法量化的玄學,就像我現在那麼那麼恨他,但還是忘不了他。
冬天駐紮在城市裡,新年開端和春天的距離還很遠。
2021年的第一天,我開了車去姥爺家,舅舅舅媽也在,左琳和李濤也來了,我們還是像以前那樣一起準備家宴,一起聊天,但這次,我們不約而同地沒聊起Frank。我以前說李濤是左琳一生的劫數,現在看來,Frank也是我的劫數了。
我不知道左琳現在過得好不好,但想起Frank曾經是我媽給她覓的金龜婿,就覺得人生太無法預測。
但換個角度想,要不是我媽那時候堅持要撮合Frank和左琳,我和Frank或許就只有身份證事件的一面之緣了。
我在飯桌上深吸了一口氣,視線落在還沒用過的藍色陶瓷碟子上,我在想,要是當初真是一面之緣,我和Frank現在是不是都過得更幸福一些。
第54章
(FR. Hilde·Frank)
一月一號睡了很長的一覺,醒的時候已經是二號上午十點多了,天氣陰晴不定,人事部門打電話跟我說招聘新助理的事。
說實話我有些懊悔那天在舞會上喝了酒,要是沒喝酒,可能就不會認不出那個人是野澤了,那樣的話,我肯定不會把他認成Ethan,更不會和他接吻。
這件事不是可以一笑了之的,雖然對都市裡的成年人來說,離奇的感情生活有許多,但細緻地想想,我和一個喜歡我的人接吻,不就是默認了喜歡人家嘛。
但暫時不會有聯繫了,除非他因為某些突發情況自己聯繫我,我在二號傍晚去了一場全是德國朋友的聚會,這次只喝了一點冰白,什麼感覺都沒有。
心安了不少,因為自從聖誕節晚上鬧出那麼大的烏龍,我就對酒有些害怕了。
聚會的餐廳也是德國人開的,所有人在這裡可以放下工作生活的社交必須,肆無忌憚地說家鄉話,有那麼一刻,像是真的回家了一樣。
元旦假期就在聚會和平淡的生活中度過了,我沒什麼收穫,但想一想,經歷了那麼多之後,平靜已經極其難得,我開始繼續上班,度過越來越冷的冬天。
招聘新助理的事情有了一點眉目,這次是一位有八九年經驗的中國男士,和我之前的中國助理一樣,嚴謹、沉默,人很好,很有界限感。
日子像是回到了我認識Ethan之前,我以為今後會一直這麼下去的。
野澤的再次出現讓我很意外,這一次,相遇的場合是隔壁另一幢樓門前,他穿著正裝和大衣,戴著咖色系的格子圍巾,扯下口罩站在垃圾桶旁邊,用紙擤鼻涕。
我想的是,如果他沒主動和我打招呼,那麼我就會假裝沒看見他。
「Frank.」身後傳來了野澤的聲音,我不得不停下步子。
他喊我喊得很乾脆,然後踩著皮鞋跑上來,我微微側身就能看見他了,我說:「你在這邊……」
「上班。」他的鼻子被擦得有些紅,說完兩個字就把口罩戴起來遮住了口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