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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坐。」我去餐桌旁邊吃飯了,野澤一個人在另一邊搗鼓電腦,大約十分鐘,我的視野中都沒有他。
他忽然說:「感覺你還不夠了解我。」
「必須要了解你嗎?」我轉過臉去,問他。
野澤的手指離開了鍵盤,他摸了摸自己的指甲,面無表情地看著我,說:「這個問題會讓人誤會。」
野澤用眼睛發出了一種不可見的光,大概是一種奇異的期待,還有篤定,他鎮靜地站了起來,走到了我身邊,站著,突兀地問道:「夠不夠吃,需不需要加菜?」
這句話是忽如其來的、倔強的德語,野澤長得絲毫不像德國人,但德語說得極其純正,這是一種衝突,也是奇怪的和諧。
「不需要。」我下意識地用德語回答。
重慶的雨天是說來就來的,北京的天氣也變冷了,得了感冒的Ethan在鏡頭前面吸鼻涕,點了點自己紅紅的鼻尖,說:「我怎麼可能被感冒打倒呢?絕不可能。」
「藥還是得吃。」我說。
我坐在展會一層的咖啡廳里,窗外的雨幕掛下來,聽得見激烈的水聲,野澤在解決他的午餐盒飯,而我呢,在筆記本電腦上辦公。
手機放在電腦前面,和Ethan視頻通話。
「你一個人?」Ethan問我。
我說:「我助理也在,今天時間比較緊張,他在吃午飯。」
「那你吃了沒有?」
「吃了三明治。」
「吃不飽的。」Ethan緊緊裹著毯子。
我說:「已經吃飽了,我也不可能餓著自己,倒是你,沒人管著就不按時吃飯——」
「差不多得了,我又不是小孩子,不要這麼說,別人聽了笑話。」
想念Ethan,幾乎從離開北京的第一秒鐘就開始想念,我有時候會開始猜,如果從來沒遇見過他,我現在是不是活得特別不一樣。
我就是喜歡現在。
我怎麼也沒想到會忽然看到野澤的眼淚,我剛掛了Ethan的電話,淚珠就從野澤眼眶裡滾出來,他的眼角通紅,說:「這個菜太辣了。」
「喝點水。」我輕聲說出三個字,疑惑菜到底有多辣,看著野澤的時候,野澤抿著紅腫的嘴,連著吞下了好多水。
他還在「嘶嘶」吸氣,說:「從來沒吃過這麼辣的。」
我更加疑惑,說:「再辣也不至於辣哭吧。」
「你不知道嗎?日本人大多數都很不能吃辣的。」野澤喝完了杯子裡的冰水,把筷子放下了。
我說:「那接下去就吃別的吧。」
「這裡的中餐……很多都特別辣。」
我想了想,建議:「你可以試試這一家的三明治。」
野澤有點呆滯地抽了兩張紙巾,用紙巾捂住眼睛的瞬間,他便開始微微聳肩,優雅地抽噎,說:「吃到不合口味的東西,忽然就想家了呢。」
我招架不住工作期間毫無徵兆的崩潰,但也無法抨擊他,只能客套地提議:「你可以找一家日本料理吃一吃。」
「那你也去嗎?」野澤露出紅而且濕潤的眼睛,凌亂的髮絲遮在他額頭兩邊,又是忽如其來的德語。
我用中文回答:「去吧。」
去吧,吃個飯而已嘛,不會怎樣。
第43章
(FR. 左渤遙)
大半夜,一起玩車的朋友神秘兮兮地給我打電話,我已經關了燈準備睡了,對方清著喉嚨,問:「和誰在一起呢?」
「沒和誰啊,」我在黑夜裡接電話,看著被微光映亮的天花板,說道,「我一個人,準備睡了,有什麼話快說。」
明顯地,對方嘆了一口氣,我轉身側著躺,一隻手摸著絨面的被子,焦急地幾乎要將布料上的短毛揪下來,朋友問:「你男朋友現在在重慶?」
「是啊,去好幾天了,出差。」
「兄弟……」對方越來越磕磕巴巴,他意味不明地停頓,然後把聲音壓得更低,告訴我,「我陪我老婆逛街,在來福士遇著你男朋友了,他和一男的在一起。」
這個疑惑不難解答,現在說到Frank身邊的男的,我第一個想到的就是那個日本人,我說:「你說的是他助理吧,我知道,這次他們一起去的。」
到這裡,這位朋友和我的通話並沒有終止,但在他語氣和情緒的暗示下,我不得不開始回憶我知道的關於野澤陽太的全部,還有他和Frank的關係。
但我知道的太少了,想了半天都沒想出結果,一直以來我算是信任他,但我忽然意識到這種時期事實上是最危險的時期。
連我媽都提醒過我了。
以前,文鐸的爸爸是遠近聞名的體貼好男人,卻還是偷偷爬了別的女人的床,然後,那個女人就成了文鐸的後媽,現在和文鐸他爸過得特別好。
的確要承認,野澤陽太和Frank以前的助理不太一樣,致使我下意識地關注他,也關注他和Frank之間。
朋友的電話讓我徹底睡不著了,他說:「他們好像是在買東西,拎了很多袋子,然後進了一家居酒屋,看起來挺親密的,尤其是那個長頭髮的男孩子,他看起來很喜歡你男朋友。但願是誤會,哪怕你責怪我都沒關係,萬分之一可能幫到你,我都會跟你說的。」
他很真誠,讓我的心冷掉了一塊,野澤陽太不正是我一直以來最懼怕的那種情敵?他有學歷,智慧也鎮靜,冷淡也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