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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文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已在宿舍的床上。剛想回憶一下昨晚的情景,室友就調侃著說:“你小子怎麼搞的,昨晚居然睡到人家外語學院女生樓下……”還沒說完,文猛的一驚,從床上躍起,朝外語學院的女生樓跑去。
女生樓前圍了一大群人。一輛救護車停在那。文的心猛的一顫,嘰嘰喳喳的議論傳進了他的耳朵:“聽說是大三的女生,一大早從五樓跳下來呢。”“是嗎。自殺麼?什麼原因?”“還不知道。”“……”
文撥開人群,幾個穿白衣服的人正抬著一具罩著白布的屍體從樓上下來,屍體旁邊幾個哭著的女生,月哭得最凶。文的腦子一片模糊,他呆呆的站在那,看著那個走過來的擔架,晃動中一雙腳從白布里露了出來,文看清楚了,那是一雙穿著紅色皮涼鞋的腳。
晚上十二點的時候,文又來到了文學院的正門口。
下午月來問過他昨晚發生了什麼事,文沒有作任何回答,只是告訴她明天就會有答案。文一定要弄個明白。
今晚的月光似比昨晚更淡了一些,樹下的投影更是模糊。文當然穿了一雙紅色的休閒鞋。
十二點半,還是那條鮮紅的第三十二條校規,文雖然作好了心理準備,不過看到那滴血的紅字在牆壁上突然冒出,還是忍不住有點心驚。文條件反射般的把目光轉向樟園,還是那棵嗚咽的大樹,還是那個若隱若現的穿裙子的背影,還是那雙石凳下的紅鞋子。
文緊捺住亂跳的心,一步一步向樟園那棵樹走去。剛跨進樟園一步,一陣細風撲面而來,似還帶著一種濕濕的氣味,文的腦子突然一陣空白,他覺得渾身冰冷,他一步步的朝樟園走去,朝那個模糊的人影走去。走近了,紅鞋子突然不見了,文用手使勁的擦了擦眼睛,沒有,連那個人影也不見了。一小片白雲沒來由的遮住了半個月亮,樹下已是暗黑一片。於此同時,一陣似風的嗚咽從樹上傳了下來,文抬起頭,一雙紅色的鞋帶挽成一個圈兒掛在樹上隨風晃悠,圈中一張模糊而又慘白的臉正哀怨的看著文,那不是玉麼,好象又不是,那又會是誰?看著那雙充滿怨恨的眼神,文的腦中湧起無限自責,玉不正是因我而死的麼。文輕輕的解散鞋帶,脫下鞋子,慢慢的登上石凳,緩緩的靠近那條紅色的帶子,他想捧住那張臉,告訴她,自己是多麼的後悔。
突然,一束強烈的光線射向了文,一個人從樹後一把拉住文:“你在幹嘛?”是月。月亮又出來了,文的腦子一下子醒過來,他看到自己脫了鞋站在石凳上,手拿著挽成圈兒掛在樹上的兩根自己鞋上的紅色鞋帶。玉手拿著手電筒,一臉驚恐的看著他:“你在幹什麼?要不是我來得快,你……”文一臉的茫然:“我正幹什麼,我要幹什麼?”一眼瞥見那雙紅色的鞋子,文突的有一種說不出的恐懼感,他赤腳跳下來,拉著玉便跑:“我們回去。”
許多年過去了,沒有人說得清第三十二條校規的事。文無法把整件事說清楚,也不願說,此後也沒見有人十二點半以後在樟園內出事,更是沒人相信。文從此也沒再見到有關第三十二條校規的描述。畢業前月去查過檔案,玉的死校方的說法是“純屬偶然”,亦沒有提及到第三十二條校規,不過,更多人的猜測是因情感問題而死,因為玉死前兩個月曾和男友分手。文再也沒有在十二點半去過樟園,甚至白天經過樟園也是小跑而過,他也很少從那寫有校規的正門出來,因為那條鮮紅的第三十二條校規,那雙紅色的鞋子,那張慘白的臉,讓他在任何時候想起來都是令人窒息的。
回復[107]:死於謊言
凌晨一點,當鐘樓的鐘聲傳來時,在那個空蕩的實驗室里點一盞檯燈,然後把一支筆往身後扔……聽見筆落的聲音了嗎?……
我不喜歡當醫生,雖然救死扶傷很神聖,雖然在醫生的手中可以挽救許多生命,但我們必須更多地面對死亡,死亡——太殘酷,我不喜歡!不過,最終我還是屈服在父母的目光之下。二十年來,我已經漸漸習慣了這樣的讓步,我走進了那所醫學院。
我在半年內迅速習慣了死亡的氣息,它已經在我的眼中變得麻木。老師讓我們不厭其煩地研究著人體的每一個器官,那些曾經有生命停留過的物質在我們的眼中已經變得和一本書、一支筆一樣尋常。每當我向高中的同學談及此時,她們總是用一種不可思議般的目光看著我……醫學院的學生就是這樣。
我在學校的實驗樓里認識了阿玲,她已經大四了,為了考研,她每天在實驗室里呆的時間比在寢室還長。因為她的率直,我們一直都比較談得來。有時我很佩服她的膽量,因為至少我還不敢一個人在實驗樓里讀書讀到深夜。她從不相信關於魂靈、鬼怪的任何傳說,對那些愛尖叫的女生也十分不屑,就她的話說:“醫學生不該疑神疑鬼的。”
我只是想開個玩笑,真的,僅僅是玩笑,所以我編了個謊言:“凌晨一點,當鐘樓的鐘聲穿來時,在那個空蕩的實驗室里點一盞檯燈,然後把一支筆往身後扔……如果沒有筆落地的聲音,那麼轉身看看有什麼站在你的身後……”阿玲笑著罵我是個無聊的小丫頭,然後就匆匆走進那幢灰色的大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