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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事。」
季姝擺擺手,頓了頓,又說張繼宇:「你太嘮叨了。」
指的是剛才為季清和送別前,張繼宇那許多叮嚀。一段段的,像唐僧念經,她聽得都耳朵起繭。
「我還不是——」
張繼宇話說出口,卻沒說完。季姝抬頭看他:「還不是什麼?」
我還不是將你心裡想說的,那些關心清和的話說出來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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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清和的班機抵達禾城時剛是下午。
這個年禾城也經歷了幾場雪,如今也已停,但城市仍四處殘留雪跡,放眼望去候機樓外也能看見星星點點的白。
回到家時,窗外正是黃昏落日。
遠處天邊像被灼燒,整個世界只剩深沉的黑與黃。窗外暮靄散散地灑進室內,光讓偌大的房間更加孤寂了。
想起那時她和白嘉樹在歐洲同居時,孤獨沒有迎接過她,因為家裡有白嘉樹。
初當模特那陣,每日都要在外跑面試。有時候這個還要從這個城市飛到那個城市,這個國家到那個國家,做空中飛人。
但不管怎樣累,聽聽白嘉樹的聲音,好像辛勞疲倦瞬間能消減一半。
在某一個方面來說,他是個很稱職的男友。
還記得一次她面試回來的路上崴了腳,無法走路。打電話給他,他到達的速度飛快,像乘火箭來的。
他背她去醫院,背脊很寬,下巴放在他厚硬的肩上,有些硌,但換右邊臉貼上。
顛顛地,晃晃地,明明腳踝腫得嚇人,但這段路走得卻莫名讓人心安和放鬆。
白嘉樹一遍背著她一邊說她不小心,又說高跟鞋太高,她總是不聽他的勸,活了該。
季清和不反駁,安安靜靜聽著,好像睡著了般的安靜。
白嘉樹下意識側頭想看她,臉卻貼上她的臉,柔柔嫩嫩。
「——而且季清和,你又抽菸了是不是?」
狗鼻子。
這都聞得到。
季清和繼續裝睡,不回答。
但她又有點想笑,不知原因的。
其實還有一些,
還有,不對。
季清和強行將自己的思緒停止,不讓自己繼續往下想,再回憶與他的過往。
她後知後覺自己自過年那次與白嘉樹的交集後,總會偶爾想起他,想起以前的事。她已經很久沒有過這樣,怎麼又變成這樣。
明明都已經分手了五年,大家各自往北往南不交集地走了五年,怎麼她竟突然開始不合時宜地想念過去呢?
她開始換鞋,將行李放入臥室內,一件件整理放入衣櫃。
用行動來打亂自己的思緒,但在將衣架掛上衣架的那刻,腦中又控制不住地被導入與白嘉樹分手的那一天。
那日天空陰沉飄落小雨,白嘉樹站在她面前,眼神遙遠得像和她隔了一個世紀。
他問她:「我是什麼?」
她沉默著。
他自嘲般笑一聲,替她答了:「我是個笑話。」
他說:「分手吧。」
他說:「我永遠都不想再見到你。」
永遠。
他將這兩個字咬得很重。從那後,楚河漢界涇渭分明,永遠不見的意思是,他們老死不相往來。
再也不可能有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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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節假期結束沒多久 ,四大時裝周的秋冬系列相繼開啟。
季清和作為如今炙手可熱的亞裔首席超模,深受許多藍血和高奢品牌偏愛。向來被稱勞模的她,在今年的秀場持續開啟高數量及高質量的走秀。她今年資源仍保持優質且上升趨勢,走了幾個藍血品牌的開閉場。
米蘭時裝周走完,又飛去巴黎,為巴黎時裝秀幾個品牌走秀。
在某次秀場休息的後台時,蔣一坐在她的身旁。
季清和過去時,她正和一名外模聊天。見她來,笑著和她打招呼。
季清和朝她微微笑了笑。
兩人即便私下如何明爭暗鬥著資源,但在公開場合還是保持著面上的友好。
如今的蔣一春光滿面,聽聞她最近資源很好,接了幾個代言,mdc上的排名也升仙至New Supers,排名僅次於季清和之下。
網上說,蔣一如今勢頭正好,愛□□業雙豐收,超過季清和指日可待。
蔣一也是如此認為。
思及此,面上的得意愈發掩飾不住,和身側外模聊天的聲音也不自覺大了些。說話時,她偷偷用餘光瞥著化妝鏡內正在換裝的季清和。
她的神色平淡,如以往一般平靜得似沒有情緒。
最見不得她這樣,怎麼可以一點波動都沒有?那她就給她來點波動。
想著,蔣一故意將化妝桌上的手機拿起,撥通了徐瓊的電話。
她打了好幾次,徐瓊才接通。
電話里,徐瓊的聲音很不耐煩。「什麼事?」
蔣一像習慣他這樣的語氣,竟也沒有生氣,反而低下聲像討好地問:「你在幹什麼?」
「打遊戲。」
徐瓊剛結束紐約時裝周的走秀,這幾天都呆在紐約的公寓裡休息。
「你打我五通電話,為的就是問我在幹什麼?」
「我想你了,瓊。」
那邊傳來遊戲角色死亡的聲音,一聲從胸腔發出的怒吼嘶喊,帶著最後的不甘轟然倒地。徐瓊罵了聲操,卻沒回應蔣一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