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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說:「小白,對不起。」
遲來的道歉,遲來的對於他因為她而浪費了五年感情的道歉。
那年分手,她甚至都沒有對他說對不起,這五年裡,他等的就是這句對不起。但如今終於得到了,
白嘉樹又覺得不滿足。可笑,一句簡單的對不起哪裡能化解他心中對她的積累成山海的憤,和這些年因為她而產生的困苦?
原本以為自己可以放下的,但是自和季清和重逢的第一日起,與她一次次見面說話,白嘉樹便知道,他還要和她糾纏,他要和她糾纏到死。
白嘉樹看著她,冷笑說:「季清和,你以為這樣我們之間就扯平了嗎?」
他說:「我會永遠恨你。」
一錘定音。
給他們之間模糊的關係定了屬性。
不再是路人,也不是半個朋友,是帶著恨的舊情人。
恨從那一天他發現王家舒的存在開始,如今已滋長成蒼天大樹,伴著深深的嫉妒,早就將當初一心只愛她的白嘉樹給吞沒。
第36章 偽裝(大修)
重逢後的他們一直在偽裝著, 陌生人也好淡漠的舊人也罷,都是披在真實上的假皮。此刻舊事掀開, 他們最原本關係的模樣也被展現。
白嘉樹用以往更刺人的話語,諷刺著她;而季清和,因為埋在心底對他的愧疚被深深掘出,再也無法在白嘉樹面前假裝不在乎,不發一語地落著淚。
這一隅的氛圍被廊上的吊燈點亮成明黃,季清和的淚水透明又像是有顏色。
白嘉樹沉默地看著她的淚,心裡想, 都是王家舒的替身,他應該還是比徐瓊略勝一籌的。
畢竟季清和還肯為他掉幾顆淚。
但想完, 又覺得自己這種對比即是可笑也是荒謬,更是可憐。
走廊里,氣氛沉默著, 自白嘉樹說完那句話後,便沒有人再出聲。因為是高樓層夜也漸深,來往無人,只有他們還在久久地矗立著, 季清和矗立著哭,白嘉樹矗立著看她哭。
她的淚水接連而落,微微地啜泣,更多是沉默地落淚。白嘉樹第一次見到女人能哭得這樣安靜。
這是他第二次見到季清和哭。
季清和向來堅強, 也極少透露出自己情緒, 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除了大學那一次變故,他很少見過她因為什麼而動過情緒,可是此刻她在為他哭。
分手後他很長時間都沒有走出來。
在許多個偶然的瞬間裡, 他都會想起與她的曾經。想起那些點滴,他甚至還會有想哭的衝動,但是眼淚卻找不到落下的理由。
因為什麼呢?他們其實什麼關係都不是,他只是替身。
在那之後,他發誓要讓季清和也和他一樣的痛苦。但今晚真的看見她哭,他又開始有些犯賤的難受。
其實如果不是徐瓊出現,他也不會突然失常,重提一直被掩埋的往事。只是因為見到徐瓊,他就想到自己曾是替身的可恨事實,更想到在他不在的日子裡,徐瓊是不是也像他之前一樣,與季清和做盡一切親密的事。
他不想當替身,又嫉妒著接位人的替身生活。
可笑,荒謬,可憐,更可悲。
「那年去美國找你之前,我是想向你求婚的。」
在季清和長久的哭泣里,白嘉樹忽然開口說。
發現王家舒存在的那年是他們感情的第五年。
那年,他們的感情並不平順。一人在國外發展,一人在國內接手家族公司,異國的距離與時差,讓他們的未來變得不明朗。
爭吵也隨之而來。
白嘉樹粘人愛吃醋,這些在一起時能升溫感情的特質,在遙遠的距離面前,突然變了質。
季清和嫌他纏人,愛多疑;白嘉樹厭她冷漠,心裡只有事業。
身邊的朋友開始不看好他們,說過他們不合適。白嘉樹憋著勁想證明他們是錯的,更想讓他們之間的未來有確定的方向,於是在一次休假裡,他遠赴紐約,與冷戰一月有餘的季清和求和,並在她睡後,悄悄用軟尺測量她右手無名指的周長。
他邊測,邊屏住呼吸,好怕她忽然醒來。
這樣的小心翼翼耽誤效率,很久過後他才量出那個圈。
坐在床邊,借著月光,他低頭看著軟尺上數值。而恰時,床頭柜上沒有眼力的手機忽然鈴聲作響。
怕吵醒她,幾乎是立刻,白嘉樹伸手接起了電話,手機覆在耳邊時,他才發現這是季清和的手機。
「清和。」那邊傳來一道男聲:「我是王家舒。」
過分親密的稱呼,男人,深夜的電話。
這三個性質無一不令白嘉樹眉頭皺起。
頓了頓,他回那人:「她去哄孩子睡覺了,你有什麼事嗎?」
如他所料,那邊靜默下來,電話里安靜的能聽見那邊的風聲,呼嘯著。
片刻後,那邊的男人笑了下,像是帶著幾分釋然的。
他說:「沒事,是我打擾了。」
後掛了電話。
而白嘉樹握著季清和的手機坐在床邊,心中掂著剛才那個男人的名字。
王家舒,是這個名字嗎?
猛然地一瞬間,白嘉樹忽然記起在大二時,他與季清和去台北旅遊,一次偶然間,他發現自己的號碼在季清和的手機里的備註不是嘉樹,而是家舒。
家舒,王家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