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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佳轉過臉,臉上的驚訝寫成一句話:白總,我看你也瘋了。
那樣狼狽的人怎麼可能是季清和。
你討厭季清和,拉踩她也不能這麼拉吧!有點不講武德了,白總。
白嘉樹懶得與他廢話,奪過陳佳手中的傘,快步走到女人的身後。
黑傘往前一傾,為她擋住侵襲的風雨,卻砸濕他半邊肩臂。她緩慢地抬頭,他終於從凌亂的發里,看清季清和的臉。
驚訝寫在他的臉上,也摻在他說出的每一個音節里。
「季清和?」
仍不敢置信。
明明她是最愛精緻,連髮根都不允許出錯的人,竟放任自己這樣行走在別人的視線里。到底發生了什麼?
她卻什麼話都不說,只用一雙眼,長長地久久地望著他。
像第一次重逢。
那時她與他之間隔著層層人海,眼神越過他們,在空中銜接。那時情景複雜,關係複雜,往事複雜。長長久久地凝視過後,她先抽回視線,側身與身邊的人交談。
他也逼迫著自己,壓下萬千思緒,收回眼,轉身離開。
但這次,這次她在哭,他無法離開。
第44章 放心(修)
# 44
門外隱約傳來的交談聲叫醒季清和, 轉頭看窗外,天色已暗, 滿城的霓虹將夜幕映出幾分深沉的紅。床頭櫃的時鐘顯示時間已不早,她竟睡了這樣久。
她赤足落地,伸手推開門,正撞見陳佳與白嘉樹說話。
彼時陳佳正將左右手的購物紙袋與外賣遞給白嘉樹,他側頭無意一瞥,在看見季清和後,瞳孔放大, 雙臂也僵硬在半空中。
他受驚很嚴重。
白嘉樹卻像沒看見陳佳臉上的震驚,伸手將外賣丟在餐桌, 購物紙袋轉手交給季清和,語氣淡然地同陳佳說:
「你可以走了。」
用完就丟。
無情資本家。
將腹誹的話深埋心底,陳佳神色恢復到初來時的從容, 微笑應了白樹一聲好,臨走時與季清和道了別。門為他們合上,站在電梯前,他撥通電話的手有些抖。
想起季清和身上白嘉樹的睡衣, 語氣很激動——
「老婆,我好像發現了不得了的事情…」
房間裡,季清和換好衣服出來。白嘉樹正將外賣袋中的塑料盒打開,依序排放餐桌上。
她坐在他的對面, 接過他遞來的竹筷時, 也遞給了他一句多謝你。
她語氣難見的誠懇。白嘉樹知道,她謝的不單是這雙筷子。
回顧自己今日種種不計前嫌的善良,他認為自己很擔得起這句「多謝你」,禾城哪日要頒十大友善人物, 都可以考慮他。
但他未多言,嗯了聲,坐下。吃飯時,不動聲色地瞥看了她幾眼。
對於她家裡的事,他只知道她與父母關係極差,家中情況複雜,多餘的細微的事他並不知道。心中有些疑惑,但她的雙眼紅又腫,那些問題一個字也沒有被問出口,全吞回自己的肚子裡。
這頓飯吃得安靜且迅速。
過後,白嘉樹開車送季清和回家。車程二十來分鐘,不長不短。又是一路的無言氣氛,但好在車上有音響,還不算太過安靜無聊。
季清和額頭抵著車窗,看街景如流線般穿梭逆行而過。今日發生的所有,也緩慢倒敘在她的腦海之中,再回神來時,車已穩當停在她家小區門前。
車外住宅高樓林立,戶戶燈火通明。季清和抬眼看見不遠處,往上數七樓,季殊與張繼宇家中也亮著燈。
「謝謝你。」
下車前,她再一次向他道謝,已不知是今日第幾次。只是這次更誠懇,她說完還朝他略略彎彎唇,一笑。好像,還是重逢後,她第一次發自內心地對他展出笑意。
白嘉樹臉上看不出表情,只看見他的目光落在她的唇上。實在太蒼白,沒有血色的孱弱。
腦中閃過下午時她狼狽悽慘的場景。
她這樣回去能行嗎?
這個念頭一湧上心頭,白嘉樹立刻覺得這問題很廢話。
不能行又怎樣?與他何干呢?他們如今的身份關係,這個問題不屬於他操心範圍。說起來今日他所做的種種,雖然善良,雖然雷鋒,卻已經在越界邊緣。
所以他面色淡淡,只說:「再見。」
「開車小心。」
黑色卡宴在她的注視中漸漸駛遠,直至徹底消失視野她才離開。推開家門時,本以為迎接自己的只有寂寥,卻不料聽見幾聲熟悉的homie。
她詫異抬頭,只見白色西海岸鸚鵡站在不遠處的棕色鳥籠內,正盯著她看。是小林送它回來的,連帶著的還有被她遺落在工作室的包與手機。
微信里,助理與經紀人發了很多條信息。她們沒問其他多餘的話,只關心她現在如何。季清和一邊回復她們,邊餵了些藥給鸚鵡小白吃。
相較於清晨時的無精打采,服過幾輪藥後的鸚鵡狀態已漸漸恢復。聽見季清和放Rap,她又踩著鼓點揮動翅膀,跟著節奏輕輕地踩在鳥欄上蹦當。
「喂,我家可不是CLUB。」
季清和好笑地用手托著下巴看她,鸚鵡雪色的羽翼令她想到另一抹白,白色總是令她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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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嘉樹翌日上班時,覺得渾身乏力,他靜默靠在辦公椅內,猜想自己這症狀起始的原由百分之九十八來自昨天那場大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