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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瓊還想從季清和的口中聽出一句解釋,但她只有沉默, 像是已經默認了她與白嘉樹的關係。
超出預料之外的事令徐瓊腦袋全懵,像是有人拿著錘子從他身後用力敲了一下, 將他的人以及方才向季清和訴說的衷心全部敲碎。
相較於徐瓊的恍惚,白嘉樹顯得格外的悠然自得。
他甚至像是怕局面不夠混亂,徐瓊挨得刺激還太少, 甚至將捏著在發圈的手抬了抬,問季清和:「還要嗎?嗯?」
自尊心令徐瓊再也無法在這繼續待下去。
他再看了一眼季清和,她仍沉默著無語,沒有任何解釋。徐瓊一顆心跌入谷底, 也不再說話。
片刻後,他邁著沉重的腳步,重新走回電梯裡。
電梯帶來一顆懷著至誠之心的他,也帶走了滿心破碎的他。
徐瓊的腳步聲隨著電梯門合上而化為靜謐。
走廊里一瞬間又安靜下來。
再先開口的人是白嘉樹。
他身子閒散地半倚在牆上。目送完徐瓊的身影離開後, 他垂眸, 好整以暇地看著季清和。
他說:「感謝我嗎?」
他還敢來邀功。
季清和:「感謝你什麼?」
白嘉樹笑:「感謝我為你趕走纏人前男友。」
季清和臉上看不出情緒,淡淡冷冷,一如往常。語氣也聽不出喜怒,」不用你出聲, 我也能打發走他。」
他一出聲,局面從愛情劇變成狗血八點檔。
白嘉樹又笑了。
「是的,差點忘了,冷情冷意和演戲這兩方面還是你最在行。」
早已習慣他話語的刺人,季清和並沒有什麼反應。她像沒聽見他的話,邁步抬腿要往前走,卻在剛走出幾步時,白嘉樹又開口叫住了她。
他說:「清清。」
清清是他們相愛時他對她親暱稱呼。
清清,清清,他以前最愛叫她清清。
只是現在徐瓊都走了,他叫她清清,這次又是要說給誰聽的?
季清和轉過身,側頭看向幾步前的他。
廊上的燈從頂而泄,落得他半身亮光。白嘉樹還是方才閒適的姿勢,手插在西褲口袋裡,半倚在牆邊,半笑著問她:「徐瓊和我一樣,也是王家舒的替身?」
他說這話時,聽著像疑問句,但語氣卻趨近於陳述。
陳述著他認為的事實。
季清和一滯。
「徐瓊,徐瓊,這個名字也不像王家舒,所以他是長得像王家舒?」
白嘉樹努力勾連著王家舒與徐瓊的相似之處
他回憶起春節那次,在江城一中榮譽榜上看見的王家舒的樣子。但印象里王家舒與徐瓊明明是兩種長相。
他嘖一聲,「也不像啊,所以他是哪裡像王家舒?血型?星座?出生年月日?」
季清和喉嚨有些發澀,她張開口想說話,卻像失了聲。
白嘉樹看著面前的她,冷笑著:「瞧瞧你,其實不是冷清冷意,你多麼深情呢。」
和王家舒有緣無份無法在一起,便在分手後,找一個一個與他相似的替身。她多麼深情,只是這深情從來不是對他。
當然了,替身又怎麼配得上深情?他明白。
勾起白嘉樹舊事回憶的,是方才季清和與徐瓊的最後一幕,白嘉樹很熟悉。
徐瓊雖已被傷透了心,但眼睛裡卻還有一絲絲期望,他看著季清和,期望著她的一句解釋。他熟悉極了那個眼神,那是,哪怕是她騙他,他都願意去相信的眼神。
可是她沉默,她永遠都沉默。
她不撒謊。
她連撒謊都不願意。
期望被湮滅,變成絕望。
一如五年前他們的分手。
他飛去美國,帶著最後一絲期望去找季清和。雖然一切他都已經清楚,但他還是想聽她親口說出。哪怕她說不是的,哪怕她在種種鐵證之前,說了一句否認,他都願意相信。
但她沒有。
她沉默了很久,然後承認了那個事實——
我願意和你開始,是因為你的名字像我高中的初戀,王家舒。
荒唐又諷刺的事實。
替身不僅得不到她的深情,更得不到她的謊言。
她多誠實。
此刻,他們重逢半年後最後蓋著的沒被戳破的遮羞紙在這一瞬,徹底被扯開。那些以前的不願意被想起的,忽略的,不敢去面對的,重新歸回到他們之間的舞台。
季清和再開口時,鼻子都有些發酸。
她說:「小白,我——」
我什麼呢,她也不知道要說什麼
而白嘉樹只覺得這稱呼太諷刺了。
他想起今年春節,他看見王家舒的照片時,那些曾經的恨在一瞬間都被勾回來。卻又在沒多久,他們在甜品店時,因為季清和一句輕輕的「小白」,心情又歸為晴朗。
在分開後的第五年,他的心情仍因為她被輕鬆左右。
好沒出息。
他還故意撿起她不小心掉落的紙星星,鬼使神差的放入自己的口袋裡,更沒出息。
小白,不要叫我小白。
白嘉樹想這麼說,但喉嚨像被石頭堵住,他沒說出口。他看著季清和沉默的眼,泛出紅意,淚水滲出來一顆顆砸在地毯上,沒有聲音。
他側過眼,不再看她。
幾秒後,他聽見季清和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