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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到房間後,白嘉樹讓季清和坐在沙發上,自己去給她倒水。踏足到他的地盤, 季清和終於肯鬆開走,放他走去十米外的廚房。
水遞給她,看她捧著溫吞吞喝著。不一會兒又轉身,前去給她拿毛巾,用溫水擰乾,帶著令人舒適的溫度,擦去她臉上的淚痕與污漬。
只是臉還了乾淨,但她還是很狼狽,這濕答答的一身。
季清和也發現了。
她身上百分百被浸透的衣服,很快沾濕了他家價值不菲的軟沙發。深藍的的布料被氳出一團暗色,雙腳邊的木地板上都有水,她行走過的路更是凌亂不堪。她帶著歉意問:「浴室在哪裡?」
白嘉樹帶著她去浴室,遞給她乾淨的毛巾,與換洗衣服。
「暫時委屈你,穿我的睡衣。家裡沒有女人的衣服。」可能是覺得季清和會嫌棄或是不願,他說:「我會讓助理儘快送一套新的衣服來。」
說完,他便關上了門。
木門不隔音,季清和調水溫時,隱約能聽見白嘉樹講電話的聲音。不太真切,但從那斷斷續續傳來的話語裡,季清和聽出白嘉樹是在報自己的尺碼。
不同於街上雨水的冰冷,此時花灑朝她落下的是溫熱舒宜的水。
睜開眼,她看著浴室中的一切,聽著一門之隔外白嘉樹的聲音,有一種劫後餘生的慶幸。
季清和出來時,白嘉樹恰好從樓上下來。
她身上那件睡衣,前日曾被他穿過,這似乎成為一種詭異又複雜的連接。白嘉樹莫名不敢看她,有些彆扭地移過視線,抬手,將手中的吹風機給她:「插座那裡有。」
他隨手一指,但季清和卻似乎並不想去。
白嘉樹曾與她同居過很長時間,知曉她身上所有生活陋習,其中就包括不愛吹頭髮這一項。
他又將握著吹風機的手抬了抬,和她說:「去吹乾淨。」
本還以為兩人會因為這個僵持幾個來回,但出乎白嘉樹意料的是,季清和聽後,看了他一眼,便伸手拿過吹風機,走去另一邊吹乾頭髮去了。
那背影,或許有些不甘願成分在,但可以忽略不計。
這過分地聽話,讓白嘉樹覺得季清和今日真是反常到了極點。
頭髮吹乾,季清和轉過身,見到白嘉樹不知何時已站在房門前。
雙手環抱著胸,半倚靠著門框,眼神正在打量著她,有探究。
「怎麼了?」
她明知故問。
「你怎麼了?」
他實在不解。
吹風機黑色的長線被她有整理成一個小圈,繞住柄身,再交還給他。
「和她吵架了。」
白嘉樹接過,隨手放在一側的白瓷檯面上。
「季阿姨?」
她點頭。
他的目光盯住她右側半邊臉頰,問她:「她打你了?」
「嗯。」
季清和撩起垂落在鬢邊的發,側身去看鏡子,粉白的臉頰仍然紅腫著,那一掌季姝可能是抱著讓她死的心態朝她扇來的。
雖然一直知道季清和與季殊關係不好,但他仍驚訝於母女兩人之間竟然又惡劣到大打出手的境地。明明上幾次見到她們,似乎還好。
「發生了什麼?」
「程臨。」她說:「上禮拜來找過我,祝我工作室開業大吉,也告訴了我他將不久於人世的消息。」
白嘉樹一怔。
「他離開前,送了我一束花,上面用一張卡紙寫著贈語還有他的名字。今天,被她看見了。」
後面的故事不用再說,慘烈的結局已站在他面前。
「我去給你拿藥。」
治療巴掌印需要什麼藥,他不知道。總之她臉上的紅印看得他心中煩躁,一定要翻出良藥迅速蓋上治癒。
他轉身要走,卻被她伸手握住手腕。
「不用。」
白嘉樹轉過頭看她。
「小白。」
他頓了頓。
「嗯。」
「我想睡一覺。」
今天很疲倦,再加上淚水苦幹的累,和長征般地遠行,她的精力早就耗幹了,現在只剩一絲魂頂著軀體。
白嘉樹帶她上樓,走進自己的臥室。
昨日陪伴自己入眠的深灰薄被現在安穩氳貼該在她的身上,白嘉樹再次別開眼,彎腰伸手替她關去床頭的亮燈。
此刻情景著實荒唐,前女友穿著自己的睡衣躺在自己的床上。
可事出有因,他是做好人好事,是雷鋒後人,不是其他。
窗簾遮光極佳,床頭燈關後,房間內又陷入摸不透的黑暗之中。她的臉也融入在這暗色里,他看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她平順的呼吸聲。
她已睡著,看來是累極了。白嘉樹放輕腳步,動作輕聲地出去,合上房門的一剎,鎖輕落合上的聲音,令他的眼神一頓。
目光垂落在握著門把的手上。
至於這樣小心翼翼嗎?
算了,她在困難時期。
他今日暫且放下恩怨情仇。
轉身時,白嘉樹的腦中閃過剛才在街上看見她的情景——
滂沱的暴雨里,女人蹣跚地往前走,渾身濕漉也不見撐一把傘。估計是瘋了,他聽見身側的秘書這樣說。
他點點頭,認可陳佳的話。
在第二眼時,白嘉樹開始察覺出不對勁。他問陳佳:「她是不是季清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