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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南村鎮定了一些,他神經質地叫喊著,“他要阻止我。無論誰要阻止我都是死路一條。我是神,是至高無上的神——”
“你是魔鬼。”何夕狂怒地打斷他,與此同時他的手裡多出了一把槍,“你該下地獄。”
郝南村突然笑了,他滿不在乎地盯著何夕手裡的槍,“你應該知道這沒有用。我們倆人都是上天憑藉機率之手選中的人。世界上沒有什麼東西能夠傷害我們。等你的子彈打過來時我早就到另一層空間裡去了。”
“我相信報應,報應啊——”何夕虔誠地大喊,似乎想讓上天的力量幫助自己除去這個惡魔,幾乎就在同時他手裡的槍噴出了長長的火舌,震耳欲聾的槍聲充斥了整個密室。
硝煙散盡,對面的牆上布滿了彈孔,但是郝南村不見了。沒有報應,也沒有上天的力量,什麼也沒有。何夕扔掉槍絕望地跪倒在地,掩面長泣。
“你是……誰?”是江哲心的聲音。他甦醒過來,迷茫地看著何夕。
何夕急忙迎上去,“是我,何夕。”他握住江哲心的手,感覺生命正一點點地從這個老人身上消失。“我該怎麼辦?”何夕痛苦地呻吟,“他是超出六道眾生的惡魔,任何力量都奈何不了他。告訴我,我該怎麼做?還有什麼能阻止他?還有什麼?告訴我——”
一絲淡然的近於徹悟的神色自江哲心蒼老的臉上漾開,他低垂著眼睛一字一頓地說,“天——網——恢——恢——疏——而——不——漏——”他的頭猛的一低。
何夕一動不動地跪在原地,他的心中麻木得沒有一絲感覺。沒有人進來,密室向外隔絕了剛才的一切。不知過了多久之後一陣急促的電話鈴聲突然響起,何夕抓起聽筒。
“江哲心博士,”聽筒里是一個焦急的聲音,“幾分鐘前凱薩琳博士和崔則元博士在實驗室里遇刺身亡。據郝南村博士分析這很可能是一名叫作何夕的恐怖份子所為,政府已經發出了通緝令……”
何夕不禁哈哈大笑,這太荒唐了,自己居然成了通緝犯,而真正的惡魔卻依然正人君子般高高在上。他大笑著對著聽筒說,“我就是何夕,江哲心博士就在我旁邊,他已經死了,來抓我吧。哈哈哈……”
何夕扔掉聽筒,繼續放聲大笑。密室的門打開了,荷槍實彈的警衛沖了進來。但是何夕的身軀漸漸變淡變空,最終消失不見,只有悽厲的絕望到極點的笑聲還在四處迴蕩……
(十七)
牧野靜穿過擁擠的人群,她的目光須臾都不敢從前方那個身影上滑落。四周充滿了男人的汗臭與女人的香水混合而成的刺鼻氣味,讓人呼吸不暢。天知道這麼多人怎麼會突然聚攏來,看上去也許超過十萬。所有人的精神都健旺之極,一個個紅光滿面就像是過足了癮的吸毒者。四下里的火堆照亮了天空,闢辟啪啪的木頭爆裂聲清晰入耳。松枝燃燒淅出的油脂“滋滋”地往下淌,恰如人們高到極點的情緒。在廣場的前方搭有一個幾米高的高台,台子正中是一具十字架。在十字架的中心處懸空掛著一張座椅。在高台的四周都牽著條幅,上面書寫著血紅的大字——“自由天堂”。
牧野靜不知道何夕為何一到晚上就到這裡來,自從十天前他突然失魂落魄地找到自己之後每天都要到這裡來。當時何夕的樣子就像是剛剛走了幾十里路似的,人一倒在床上便人事不醒了。那一覺足足睡了將近二十個小時,醒來後便像是換了一個人一樣,臉上是一種大徹大悟的神情。牧野靜問他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政府現在要通緝他,他是不是真的殺了人。對於這些問題何夕的回答只是一個,那就是一語不發。不過他每天都會消失一段不算短的時間,回來的時候總是面色蒼白疲倦得像是散了架,有時身上還帶著青紫的傷痕。
人群突然爆發出一陣巨大的歡呼聲,牧野靜知道準是快到那個時刻了。往日裡也是每到這個時候人群都會像炸鍋一般地掀起震耳欲聾的狂喊,直到那個什麼“神”突然出現在高台上的椅子上時卻又立刻靜得連一根針掉在地上的聲音都能聽見。而接下來便是更加狂熱的聲嘶力竭的呼喊和掌聲。那時的人群就像是要瘋了一般且歌且舞,無數人朝那個高台衝過去,口裡嘶吼著“帶我走吧”,“你與我同在”,“我願意為你死”。片刻之後“神”卻悄然逝去,就如同他的出現一樣的神秘。牧野靜感到這裡的人是一天比一天多,她記得十來天前只有幾百人而已。聽別人說以前這裡的神是極少顯身的,但是近段時間以來卻從未讓人失望。
牧野靜心裡有一個猜想,雖然她實在不願相信這是真的。因為每當“神”顯身的時候她就會發現何夕不知上哪兒去了,而當“神”離去之後何夕卻又會悄無聲息地突然出現,臉上是一種極度滿足的神情。那種神情讓牧野靜沒來由地感到恐懼,她疑心那個“神”就是何夕自己。她甚至想如果何夕真的想要去當一個“神”的話自己應該怎麼辦。她知道何夕不是常人,甚至他本身就可以說是一個神。這樣想著的時候牧野靜覺得何夕就像是一個令人不安的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