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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這也只是一般來說。
意外和貪婪都是不可預料的。
阮頌想給阿里奧經理打電話,撥了出去,才發現這裡連電話信號都沒有。
——大概也是因為知道,所以阿里奧連手機都沒有帶,還放在副駕座位旁邊。
她從駕駛室看出去,這是個很破敗的寨子,和不遠處貧瘠堆疊的梯田相對的一塊平地,三三兩兩是簡陋的屋舍,這些屋舍大多都是草屋,木樁做骨架,架空在地上,編制的草帘子層層堆疊捆綁成牆壁。
更多的是像兩張撲克牌相靠搭建的草房子,這種草房只有簡單的骨架和屋頂,沒有窗戶,沒有門,從外面就可以直接看到裡面,布滿灰塵和長繩從裡面的屋脊拉出來,上面零零落落掛著新洗的衣服。
一條滿是塵土的土路橫貫寨子其中。
三三兩兩零落的人在地上隨便鋪著塑料布,上面有的是不知真假的原石,碎料玉片,還有新獵的兔子或者新收的玉米,無一例外,上面都是一層薄薄的灰。
更沒有什麼客人。
——所以,剛剛下午的阿里奧就像是天降的財神,一下吸引了所有攤主的目光,他慢慢的看,轉過彎就看不到身影了。
在屏山深處或者邊地,各種各樣的聚居點常常都是以寨子的形式存在,只是現在即使在懶泉這樣的農村地區也會有很多都是木板搭建的房子,屋頂蓋得是毛竹片編制的屋頂。
但這裡卻沒有。
實在太破了。窮則生變。
阮頌目光第二次掃過前面的草屋。
在這樣破敗的地方,他們的汽車和阿里奧的裝束就像夜間明目的燈光,不時引來三三兩兩村民和屋舍裡面的人的目光。
赤足走來走去的男人和面目麻木的女人們都穿著對襟布搭扣的深色衣服。女人們的衣衫大都很寬鬆,唇上塗著不合時宜的紅,和深色的皮膚相對,更顯出幾分妖氣的詭異。整個寨子裡沒有小孩,只有神色陰鷙的中年人。
而現在,那些無所事事的中年人,也在有一眼沒一眼看著他們的汽車。
這可不是什麼好跡象。
阮頌伸手按了按腿邊的匕首。
又等了十分鐘,阿里奧還是沒回來。
阮頌是真有點坐不住了,她定了定神,掛了倒擋,汽車緩緩後退,一直退到後面兩個僱傭兵的汽車並排處旁邊,她緩緩降下車窗玻璃,看著旁邊的克里。
「經理進去了很久,他沒有帶手機,你們方便去一個人看看嗎?」
開車的克里是個皮膚黝黑的小伙子,比另一個單眼皮僱傭兵看起來要好說話一點。
「沒關係,再等等。」克里毫不緊張說,「也許阿里奧在這裡有個『老朋友』,半個小時不算久。」他一隻手舉到臉旁邊高,又握住收了回去,側頭笑道,「這麼說吧,這裡的姑娘雖然不愛洗澡,但是……嗯,經驗非常豐富。」這裡離老坑礦場很近,在老坑已經被拿下的情況下,安全是不成問題的。
阮頌聽懂了他後面的話,臉微微一熱,心裡卻是一驚。這個寨子看來是個半荒廢的低級妓寨。這樣的寨子一般都是礦場的附庸,在礦場除了偶爾來的客人和司機以外,還有為數不少的礦工,這些礦工有些是當地人,也有亡命之徒,精力豐沛,對他們的需求不能不考慮。
她再轉頭透過車窗看外面那些女人,立刻發現了更多的細節,這些風塵僕僕的姑娘大多都沒有穿內衣,外面套著的長筒裙和外衫也是松垮垮的,風吹起來的時候,灰塵蓋住她們的腳,也吹到了微黑的身體上。
現在還是白天下午,還不到正式的上客時間,但陸陸續續出來的女人越來越多,大部分都是站在簡陋的草屋前,準備先找個好位置。
而等這些女人陸陸續續出來以後,那些年紀稍大一些的擺攤賣石頭和玉米的攤主都開始收攤了。
本來也沒什麼客人,可能一天也賣不出去什麼錢,要是碰上了來尋歡的人惹了麻煩,多的事情都出了。
阮頌一瞬想到了當年小時候,那時候她還小不懂事,渾身是傷又是血又是吐的模樣扔在一堆新「進來」的孩子堆里,便是有這樣的寨子裡面的小管事來挑選,花上不多的錢,買回去以後,稍微收拾,就可以開始「掙錢」了。這樣的同伴大多已湮滅在礦場的發展中。
小時候不知道,直到現在親眼看到,才知道自己差點面臨了一條多麼可怕的路。
克里見阮頌臉色發白,有些不安,便還是道:「小水小姐要是覺得不放心,我去看看。」
阮頌點了點頭:「那你小心。」
他利落下了車,手上的槍一轉動,插到了腰間的槍套上,不疾不徐向前走去,沒多一會,便越過了前面拉客的女人和小攤販,接著拐了個彎,也走到了右邊的房子前面看不見了。
但快十分鐘過去了,克里也沒有回來。
阮頌這下是真的緊張了。
她轉頭看旁邊還剩下的另一個單眼皮僱傭兵,對方看起來並不緊張,倒也沒有放鬆警惕。
正當她遲疑的時候,忽聽前面傳來動靜,阮頌看清走過來的人,頓時鬆了口氣,只看是幾人簇擁著阿里奧和克里兩人並行而來,阿里奧手裡還拿著一個漂亮的小盒子,並向汽車這邊舉了舉手,示意他們不用擔心。
在這裡已快耽誤一個小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