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頁
隔著並沒有拉嚴的百葉窗,韓其第一眼就看見了阮頌,她正抱著一疊文件進去,交給了那個叫康召的男人,對方對她親切一笑,她也頷首點了點頭。
她今天穿了一身略正式的小西裝,裙子在膝蓋上面一點,一雙同色系小高跟鞋,臉上淡淡的稚氣沖淡了西裝的正式感,反而顯出幾分俏麗。
會議室的門沒有完全關上,從裡面傳出的聲音很快讓韓其聽懂了現在正在做的事。
裴氏公司正準備爭取新萊集團公司兩個珠寶分銷的合作項目,要是能得到在當地的獨家代理,那麼瞬間就能緩解今年的困境。
現在裡面的會議正在預演提前溝通的內容,先是公司過往的成功案例,接著對新萊集團玉石品質、類型、特色、制保養和營銷方案的設計。
看得出來,牽頭部門人人都很重視。
裡面不時小聲交流,但韓其的注意力全部都只集中在了完完全全的阮頌身上,看著她在忙碌而又客氣給大家分發資料,看著她說話,輕聲含笑說著什麼。
他看著她,漆黑的眼眸藏著沒有光的情緒。
他想起潑水台上第一次見面的她,在陽光和水汽中仰著臉笑,動人心魄的模樣——
他想起昨日再次見到她,漫天花瓣下,她那微怔的表情和蒼白的臉色——
她和他說他們之前並不認識,說她即將訂婚——
而這見面後的這一夜,他徹夜未眠,但她看起來卻是如此雲淡風輕。仿佛昨日那些曾在他心裡驚起驚濤駭浪的東西,在她眼裡真的只是一段可有可無的過去。
所有的怒氣在看見她以後,只變成了紊亂的呼吸和隱隱作痛。
韓其的眸色漸深,有那麼一瞬,他幾乎要站起來,現在就走進會議室,將她從那些人裡面拎出來,握住她的肩膀,將她安安靜靜放在自己身邊,這個念頭一旦生出,就像是夢魘一樣,他伸手端起水杯,喝了一口。
外面響起了掌聲,是新萊集團的代表來了。
一個二線中下的品牌,對待分銷商仍然保留著矜持和態度,康召帶人親自迎出來,然後將代表們接了進去,起來的人集體鼓掌。
阮頌恪守著一個剛剛上班的秘書的職責,在最後扶住了門,那李代表在臨進去之前意外驚艷看了一眼阮頌,然後一掃而過走了進去。
阮頌正要進去,便看見了站在洽談室門口的韓其。
她一瞬跟做夢似的,閉了閉眼睛,又看了他一眼,這個驚愕的舉動看起來如此可愛,然後就看見她臉上帶了微微的不悅開始向這邊走過來。
真是糟糕。韓其看著眼前的姑娘越走越近,只覺得日前的不悅和情緒就像地上的氣球,隨著她的腳步聲,一聲聲被踩碎,他維持著冷漠的人設,看著她走到了自己面前。
然後,她伸出手來,伸手按住了自己的胸口,那一瞬,韓其感覺呼吸微微紊亂,他竟然輕易被推進了洽談室,然後門被關上。
幾平米的空間裡,只有一桌,三張椅子,桌子上有一隻精緻的花瓶。
他坐在了椅子上,而她一手撐在桌子上,一面壓低了聲音,幾乎有些憤怒的問他:「小七爺,我沒有得罪你吧——你為什麼要去騷擾我弟弟?為什麼來這裡?」
他覺得桌上那花瓶真是多餘。
他聽見眼前的姑娘說話,她的聲音真好聽,這明明就是在夢裡隱隱出現過的聲音。
她指責他的過界和自以為是,說自己已有未婚夫,請不要做出讓大家都誤會的事情。
狹小的空間中,憤怒給了她底氣,讓她像一隻生氣的小貓,他看著她的眼睛,那雙漆黑的眸子明亮動人,向來不留餘地的他,竟然猶豫了一下,他的聲音有自己都沒有察覺出的緊張:「我和你,我們以前是認識的,對不對?」
她正在喋喋不休的所有話戛然而止,她看著他。
他立刻肯定說:「我們是認識的。」
阮頌看著這張俊美的臉,在他身邊,當年她是一個可以揮之即來呼之即去的金絲雀,溫和討好他、哄著他,無論他是娶妻訂婚,她作為一個可有可無的裝飾、被養在身邊的情婦,沒有任何發言權只能屈辱接受。她不怪他,那是應付的代價,但這樣的日子,無論是心動還是心傷,既然他已經忘了,那就徹底忘了吧。
忘記她的離開,也忘記那些微不足道的糾葛。
他要的那些財富權勢和成功,蘇明敏或者別的姑娘能給她,但她和裴氏公司都給不了。
人不能那麼貪心,什麼都要。
她現在,只想守著父母,過安安穩穩的日子。不再向任何人搖尾乞憐,在陽光下過日子。
她做出了決定,緩緩笑了笑,臉上露出客套溫和的笑容:「當然認識,您是南邁的小七爺。」
不是這種認識。
不可能只是這種認識。
韓其站了起來,當他站起來,挺拔高大的身體立刻形成了強烈的壓迫感。阮頌忍住了後退的腳步。
他低啞的嗓音隱隱透出一種淡淡的痛楚,眼底幽暗:「阿頌,你叫阿頌是不是?在回到帕城之前,你是在南邁,在我身邊的。」
阮頌的手指蜷縮,摳進掌心,她沒有避開他的視線,臉上帶了很淡的笑:「雖然聽過小七爺的事跡,但是沒想到,小七爺喜歡用這樣的方式追求女孩子。不過很可惜,我已經有未婚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