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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好身後有他的其他隊友也過來,似乎意識到這裡有什麼情況,都看了過來。
韓真真一字一頓支使她說:「阿頌,愣著幹嘛,叫你去給大家發水,聾了嗎,勤快點。」
阮頌默默轉身蹲下來,拿裡面的冰水,水很冷,她一手拿著一瓶,遞給了兩個過來打籃球的男生,然後又蹲下來,就在這時,韓真真突然猝不及防直接一腳踢了上去,正好踢在她手骨上,雪白的手腕立刻青了:「沒長腦子嗎?先來後到不知道,讓你先給誰呢?」
道瑟臉色有些難看:「你不用這樣吧。」
韓真真聽見道瑟的口氣,她瞬間更生氣,破罐破摔一般道:「我管教我家的傭、人,她吃我家的,穿我家的,我讓她做點事,訓一下她,不可以嗎?和你有關係嗎?」
說罷,又是一腳,這一腳踢到了阮頌的肩膀上:「磨蹭什麼?笨手笨腳。笨死了。」
阮頌身子微微一軟,被踢得跪坐在了地上,陽光透過樹蔭照下來,她就像是一隻沒有方向的魚,被扔在眾目睽睽下,頭一陣一陣眩暈。
馮愛有些不忍看了一眼阮頌。阮頌人很好。這幾年來,韓真真對阮頌的態度說不上多麼的親熱,但還算是比較正常的,誰也沒有想到,這一切關係竟然是這麼脆弱,看今天這樣,她這是完全不打算給阮頌臉了,只為了讓道瑟讓所有人看看阮頌到底是個什麼東西。
道瑟將手上拿到的水塞回了韓真真手裡,他已經生氣了,有些厭惡看向韓真真:「水我們不要,你拿回去吧。」
一個看不過去的女生冷哼:「真是醜人多作怪!」
「你說什麼?」韓真真轉過頭去,死死盯著那女生。
那女生往道瑟身旁站了一步,嘴上絲毫不饒人:「我什麼意思你不知道?你以為你天天穿個老女人的LX香何兒打扮珠光寶氣就是美女了?小眼睛塌鼻子大嘴巴,還天天當自己天仙,臉皮都是爹媽給的,你選不了自己的臉,就該有點自知之明,嫉妒能讓你變漂亮嗎?醜八怪。」
韓真真嗷的一聲就撲了上去,直接將冰水讓那女生頭上招呼,另一手去扯她頭髮,旁邊的人大驚失色,連忙上來拉,但大多都是拉的偏架,漸漸變成了混戰,韓真真被打了好幾下,臉也腫了。
幾個男生費了好大力氣,終於將她們拉開了。
韓真真裙子扯爛了,頭髮也亂成了雞窩,臉上的妝全花了,像一隻鬥敗的公雞,對方也好不到哪裡去,但仍在同伴的攙扶下冷笑著看她。
韓真真轉過頭正好看到了也波及到摔坐在地的阮頌,只見她抿著嘴,楚楚動人,皮膚很白,這南邁熾熱的陽光仿佛在她身上留不下任何印記。
直到這個時候,在大家都如此狼狽的時候,韓真真才突然幾乎後知後覺發現一件事:脫去了所有華麗的裝飾和表面的東西,在水漬,亂糟糟的混亂和女生們花掉的妝容中,這個阮頌是天生的、如此奪目而又不同尋常的存在。
暴怒不安中,嫉恨占據了全部理智,韓真真咬牙轉頭罵阮頌:「你傻站著看什麼,狗都知道護主!」
就在這時,韓真真看見了地上那碎裂的小玉墜。
「好啊,還敢偷我的東西——」韓真真走過去,一腳就想踩上去,卻踩到了一個軟物上,是阮頌的手護住了那玉墜。
她繼續狠狠一腳下去,阮頌的手背頓時腫了。韓真真第一次這樣傷人,心下意識抖了一下。但下一刻,阮頌那張抬起的楚楚動人的臉卻讓她再度妒火中燒,該死的,怎麼以前不知道這個阿頌是長得這般模樣呢。她恨恨咬牙想要用力用腳碾壓,卻沒想到阮頌猛然將手使勁一抽,韓真真猝不及防一下就摔坐在地上,疼得她哎喲一聲。
「你竟敢——」她又驚又怒。
阮頌的手握住了那個玉墜,眼睛疼得紅紅的:「這不是偷的,這是我的。」她是撿過不要的東西,但卻從沒有偷過一樣東西。
「在我家就是我的!」韓真真從地上爬起來,一下撲了上去,想要去搶阮頌手上的東西,阮頌死死護住,抓撓中,阮頌耳朵上那受傷的地方又破皮了,溫熱的血緩緩蔓延,眼看就要流下來。
韓真真見狀愈發激動,在晚娜身旁學習到的對於同類的敵意幾乎是刻在骨子裡的。
「死狐狸精,我要我爸把你扔出去,扔到蝦船去做女奴,去當爛貨,去被那些噁心的人睡到死。」
「我要把玉渣全部碾爛撒到你的骨灰裡面去。」
「你死定了!你死定了!!」
在南邁,韓真真說的很對。
阮頌現在沒有任何官方認可的身份,嚴格來說,就跟那些偷渡過來南邁的勞工一樣是黑戶黑工。
現在的她,就像是無根的浮萍。換句話說,如果韓家真的想要做什麼,將她交付什麼人,她是很難去有效拒絕的,因為她不受南邁的任何法律保護。就算是消失,也不會有任何人會記得她。
阮頌看著那張臉,因為掙扎和忿恨,那臉越發的大,她的手微微顫抖起來,她知道這一切都可能是真的,就像今天韓真真說的那樣,碾壓她,摧毀她,搶走她的一切,她死死抓著那枚玉墜,幾乎帶著兩分絕望:「那就……死了吧。」
一滴血終於從阮頌的耳垂滴下。
看著並不馴服的阮頌,韓真真更加氣惱,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氣惱什麼,她現在只覺得暴躁、狂躁,現在只想撕碎什麼,她氣阮頌那堅韌而又漠然的樣子,那仿佛是另一種嗤笑。哈,她明明知道自己在出醜,偏偏卻是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