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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了什麼,很香。」他問。
阮頌喘著氣說了一個點心的名字。
他綿密的吻和滾燙的呼吸順著她的耳邊一路向下。
「嗯,好吃嗎?」他又問。並不在意她的答案,只是隨便問問。
呼吸在纖巧的鎖骨停下。
「還……還可以。」阮頌實在受不住,伸手捧住了他半邊臉。
微涼的手指貼著臉頰,陌生而親密的距離。他抬起眼,眼眸一瞬的朦朧,混雜著沉沉慾念。
阮頌輕輕摸了摸他的臉,像摸一隻陌生的大狗子,帶著不動聲色的試探和友好,她睫毛輕動,說:「可是……背很痛。手也痛。腳很痛。嘴巴,也很痛。」唇癒合的口微裂,有淡淡的紅。
他壓著她手腕的手一下鬆了。
下意識就先去看她之前受傷的腳,他的聲音恢復了尋常的語調,只是耳垂一抹罕見的紅:「既然知道痛,還到處亂走。」
他站定,轉身給自己倒了一杯冰水,翠綠色的婀娜葉,曬乾了泡在水裡,微甜,凝神靜氣。
喝完了一杯,韓其這才轉頭,看著坐在椅子上輕輕揉著手腕的阮頌,想要說什麼,卻又閉上了嘴,過了一會,他才說了另外的事。
「對了,學校的事情我幫你處理好了。好了,就繼續去上課吧。」
阮頌微愣,一時竟沒有聽出這句處理好了,是指的什麼。
韓其看她仿佛就沒從方才的渾噩中清醒過來,便難得解釋了一下:「你的學籍處理好了,是你的名字。」
短短一句話,背後的內容太多了。
阮頌過了好一會,才幹巴巴道:「謝謝小七爺。那真真小姐——」
她畢竟是為韓真真頂替-考-試才能學習的。
韓其對韓家的人都毫無好感:「你倒真是有閒心,還關心她。」
阮頌道:「我怕真真小姐……和韓先生不同意。到時候讓小七爺為難。」
韓其勾起嘴角毫不在意笑了笑:「這不是你操心的事。」
地上的魯克等了半天,連口水都沒喝到,忙叼起在外面撿的一塊碎石頭,轉了個方向,放在阮頌面前,吭哧吭哧咧開嘴,長長的舌頭垂下來,想要討賞似的。
阮頌看著它,慢慢笑了一下。她仰起頭,臉上是乖巧的表情:「那我,一定會好好學習的。」
韓其手指微動,移開了目光:「隨你。」
兩人的關係從這天忽然進入了一種心照不宣的沉默和安靜。
這種沉默讓阮頌安心,又讓她心裡不安。
就像平靜的山口下洶湧的岩漿,誰也不知道,哪一天這微妙的平衡就會被打破。
韓家的十餘年讓她非常善於觀察賣乖,但對韓其這個人,她始終不能完全看透,有時候似乎很親近,但有時候他似乎又很冷淡,冷得像是厭煩她。阮頌只有一點一點的試探。
阮頌休整了整整這一個星期,好得七七八八。
在這一周內,她最主動的事情便是有一天在他下樓的時候,看著他站在樓梯口一邊系袖扣不得其法時,主動上前要求幫他扣。
他那天同意,伸出瘦削手裡的手臂,她低著頭,手指靈動,手腕蓋住他的手腕,虛虛只隔了咫尺,將那袖口扣進去。
袖口的那串瑪瑙念珠冰涼。
她費了些力氣終於扣好,抬起頭來,卻看著他看著她,忍耐一般沉默,似乎是在嫌棄她笨拙的幫忙。
後來,韓其每天都處理完好才會出房間。
她就知道,她的這次示好,大概是示好在了馬腳上。
然後她便儘量避免幫他做這樣的事情,但偏偏昨天早上,她著急第一天複課,他又站在樓梯台階,叫她。
這回兩個袖子都是松松的。
她不但要替他扣上扣子,還要系上臂帶。
然後,在她說好了的時候,他看了她柔軟完好的唇,忽然伸手按住了她的肩,低頭吻了過來。
這一吻,仿佛不知饜足,一直到不耐煩的魯克汪汪跑進來催著阮頌出門,才結束。
陳家老宅是原來的富人區,街道頗有些歐式遺風,獨門獨棟的小洋樓帶著後面一個小花園,阮頌好了些,有時候就會帶著魯克出去溜溜。
一人一狗,一個親和,一個狗腿,很快就熟得不得了。
魯克膽子大,脖子帶著狗圈,連阮頌去學校,它也會悄悄躲在車裡,跟著一路到學校,然後不下車,看著阮頌進學校就跟著司機回去。
但有一天下車的時候,魯克不知道怎麼,直接也跟著跳下了車,它體型龐大,毛髮裝點得很漂亮,兩邊耳朵還有阮頌編織的蝴蝶結,很快就引來了一眾女生圍觀,但魯克誰也不理,只直直走過去,在一個年輕帥氣的男孩子面前停下來,魯克坐在地上搖著尾巴。
這個男生正是道瑟,手裡拿著一份新烤出來的點心。
猝然見到本來應該畢業的他,阮頌有些意外,但還是走過去,一手抓住魯克,一面向他頷首打了個招呼。
道瑟同樣意外,目光一閃而過的驚艷和落寞,一段時間不見,眼前的少女幾乎脫胎換骨了一般不同了,他的目光不動聲色掃過她那看起來素淨其實貴得驚人的髮帶,健康的膚色,黑的發亮的長髮,還有定製的大牌皮鞋,心下頓時瞭然。她終究是真正選擇跟了那個人吧。
他點了點頭回應她的問候,看著那狗,將手上的一塊零食放在手心,魯克使勁一口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