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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說到這裡:「自然,我也會問問裴裴的意思。如果她不喜歡,我不會強迫她。」
她想起一個人,問裴有年:「你覺得齊霄怎麼樣?」
裴有年伸手點了點椅靠:「這個人我現在還有點看不透,但他可不像是個做小生意的人。」他心裡隱隱起了不安,同意了妻子的建議,「這個周末裴簡集訓結束回來,正好又是潑水節,就在家裡簡單熱鬧一下,叫上萬家和陳家的幾個孩子——正好萬穎要結婚,到時候裴裴要願意,可以做她的伴娘……還有,讓齊霄也來吧,他的禮太貴重了,把我那幅新拍到的山水圖送給他作為回禮吧。」
不知道是風還是什麼吹動了窗,呼的一聲。
邱念轉頭看過去走廊,伸手拍了拍丈夫的肩膀讓他也休息,赤足走了回去。
房間門是虛掩的,她走到窗前,借著微暗的腳燈,走到床前,阮頌仍是睡著的,房間裡面空調很足,她彎下腰,伸手輕輕摸了摸阮頌的腳,她的腳底一片冰涼。
邱念便輕輕將空調溫度調高了稍許。
身邊的床緩緩塌陷,阮頌感覺母親小心躺下了,她仍舊閉著眼睛,其實剛剛母親離開沒多久她就驚醒了,走出去正好聽見母親說的訂婚的事情,讓她本來就不多的睡意瞬間消失,但聽見母親也說是看她的意思又放下心來。後來母親好像察覺了什麼,她便匆匆跑回來重新睡下,母親回來那溫暖的手撫觸到她的腳的一瞬,她微微一怔,只覺這似曾相識的一幕,讓心裡最柔軟的地方微微刺痛了一下。
一個淡淡的影子浮了上來。
這一晚,知道後半夜阮頌才睡過去,結果一睡,就直接睡過了頭。
房間厚厚的遮光窗簾營造出一個完美的睡覺環境,阮頌是被一個電話吵醒的。
她眯著眼睛看了下,是齊霄的。
便伸手接了過來,聲音還帶著困意:「餵。」
「還在睡覺——」齊霄笑了一聲,「太陽都快要落山了。」
阮頌一手揉眼睛:「還黑——」她頓了頓,看見了窗簾最下面一條偷偷溜進來的光,又翻了個身,「什麼事啊?」
「讓你回去就打個電話,等不到,只好我來問問,看看我們失而復得的裴大小姐適不適應,裴家還招不招長工,願不願意賞我一口飯吃。」
阮頌瞌睡被他逗沒了,忍不住笑了一聲:「阿哲你可真是……對了,你的手術安排下來了嗎?這個周末我—爸爸可能要請你來吃飯,會專門謝謝你。」
齊霄道:「那可巧了,安排好了。時間剛剛好在下周一,完美安排。」
掛了電話的瞬間,齊霄重新撥了一個號碼:「把我的手術時間調整一下,放到下周一。」
~*
淡淡的音樂聲中
海邊高高靜謐的餐廳中,僅有靠窗的位置坐著兩個頗為養眼的年輕人,此刻桌上被調整成靜音的手機正在不同閃爍,上面是個沒有名字的電話號碼。
宋加洛立刻將自己電話調了震動,又吃了一筷子菜,看見桌上的電話黯下去又亮起來,問對面漫不經心的韓其:「怎麼不接?」
韓其:「食不言。」
宋加洛眸光微動,輕輕嘆了口氣,他將筷子放在筷枕上,伸手端起飲料喝:「你就真的這麼討厭她,沒有一絲可能?」
韓其道:「她自稱是我的女朋友,但從邏輯和品味我都沒有和她交往的理由。我是片面性失憶,不是失智。現在因為她父親我不想讓她太難看,但並不意味她可以得寸進尺。」
宋加洛看他伸筷夾了一筷子菜心,這道菜菜心白灼,但味道極酸,加了辣椒,更是酸辣爽口。這並不是從前韓其會喜歡的菜。
——他從不吃酸,反倒是他身邊以前那位……
宋加洛又喝了一口冰涼的飲料。
當日韓其醒來以後,整個人都是渾噩的,過了兩天才能說話。但那時候開始他就仿佛忘記了阮頌這個人,從他在車上狂飆時聽到那偷渡船爆炸和南珠的信息時,隨著阮頌的死,仿佛就有什麼東西在他腦子裡碎掉了。
宋加洛問過一位專業教授這樣的情況,教授的回答是,如果一個人遇到超過他身體承受能力的刺-激,潛意識就會選擇悄悄忘記這個刺-激,形成所謂的「選擇性失憶」,這是身體最後的本能的保護機制。特別是在同時遇到傷害的時候,大腦隨著重傷更加劇了這種機制。
但同樣的,表面上這件事或者這個刺-激是忘記了,但是它仍然在潛意識,帶來的陰影和影響其實都還是在的。
這大概就是明明他已經不記得阮頌這個人,但仍然記住了她的喜好口味的原因。
甚至可能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
宋加洛沒有點明韓其的口味變化,自從那件事後,幾乎是共同的,他們身旁的人都默契禁絕了阮頌的所有信息,仿佛他身邊從來沒有出現過這個人。
但韓其的狀態並不好。他沒有弱點也從不共情,仿佛他身上某一些帶著人情味和憐憫的地方隨著那個人的離開也一併消失了。
同樣他沒有任何顧忌,不但不顧忌其他人,甚至是不顧忌自己的身體。他實在需要好好休息一下。
桌面上的電話屏幕再度亮起來,韓其隨手將電話蓋了過去。
宋加洛看了那手機一眼,輕聲嘆了一口氣:「小七,我看她是不會輕易死心的。蘇明敏從小就喜歡你,現在這樣的機會也是她最後的機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