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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水冰涼,他的手指觸到腰間,伸手在腰上摸出了另一把槍,上了膛,就在這時,忽聽前面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
聽起來,只有一處,並不是來找他的人。
隨便什麼,現在他都不想看見。
齊霄面無表情轉過頭去,先看見了一個狼狽的身影,一身都是泥,他的手腕緩緩抬起。
然後那身影舉起了一隻手,手上費力拎著一串割下來的芭蕉,沉甸甸拎在手裡。
那個泥一樣的人站了起來,嘴裡發出好聽的聲音,她說:「你們餓壞了吧。」
齊霄頓時一愣,然後看著把自己搞的跟個泥猴似的阮頌疲憊且狼狽走了回來,她的臉上手上渾身上下都是髒兮兮的泥。
「你怎麼……」他只覺得心中有什麼在涌動,一時竟然不知道說什麼。
阮頌看起來有些懊惱,又有些得意:「別提了——剛剛碰見了只猴子,被它打了,搶香蕉的時候掉到了泥潭裡,差點就回不來了,不過那兩隻猴子也沒撈到便宜,你看我扯的這把毛。」
她另一隻泥手上是一把扯下來的猴毛給嚇到的阿素看,好安慰她:「沒見過吧。阿素,阿素,快起來吃東西。」
睡得暈乎乎的阿素從樹葉上爬起來,再揉了揉眼睛。
阮頌將芭蕉放在地上,這一根芭蕉枝上一層一層疊著四五層芭蕉,有些熟了,有些還是青的。
阿素很懂事,連忙蹲下來先扯了一根,遞給阮頌,阮頌搖頭:「你先吃,讓我去洗手。」
阿素將那根芭蕉拿著,又看了看齊霄,遞給他,齊霄仍在怔怔沒有接,他很快回神揮了揮手:「你自己吃。」
他向著走過去,看著阮頌洗掉手上脖子上厚厚的泥,然后里面就露出了幾處被抓傷的痕跡。
一道一道,微紅,她輕輕嘶了一聲。他只覺得自己的某個地方也跟著輕輕嘶了一下,想說什麼,卻又覺得什麼話都說不出口。
就在這時,忽聽見阮頌咦了一聲,卻看她從水裡撈出了之前齊霄扔下的那朵花的花莖和花蕊。
原來剛剛扔進去的時候,被泉眼的水衝到了旁邊,沒有順著溪流流出去。這朵本來從那高高的樹上摘下來的花,現在卻提前凋謝了。
阮頌拿在手裡看了一下,發現花謝了,然後重新將花扔到了水裡。
啪的一聲,花被水淹沒又浮了起來,然後被沖走了。
齊霄看著那花,只呆在原地。
阮頌洗了胳膊和脖子,但身上的衣服全是泥,她實在有些難受,外面又有齊霄在,她遲疑了一下。這時,齊霄轉過身來道:「你慢慢洗洗吧,我和阿素在外面守著,不會看的。」
他說罷,似乎怕阮頌覺得不放心,將手裡的槍同時放在了水池邊,阮頌看著那槍稍微放鬆了一點,她伸手拿了過去。
這泉水是從地下冒出來的,即使是經歷了半天的高溫天氣,但仍然浸骨透心的涼,阮頌也不敢真的全脫了衣服,就在淺淺的水池裡面洗,她只先脫了上衣,穿著裡面的小衣,先將衣服在水裡抖了抖,然後再快速清洗身上的泥,只是這水太涼了,洗著洗著阮頌就忍不住阿嚏一聲。
打完噴嚏她連忙抬頭,齊霄果然還在原地沒有回頭,阮頌心下稍定,又如法炮製洗完了一身,接著將濕漉漉的衣服全部穿上,這才慢慢走了過來。
等她走到兩人面前,本來還坐在地上吃芭蕉的阿素,看著阮頌,小嘴微張,差點忘了吃東西。
阮頌蹲下來,手指微動,她手中那柄鋒利的匕首滑過,割下一根芭蕉,先剝了皮,咬了一口。
軟糯香甜,裡面還有小小的籽,但仍然很好吃。
太餓了。
吃下去足足兩根,火-辣辣的胃才稍微好了一點,她呼了口氣,這才發現,齊霄和阿素都一直在看著她。
「你們吃呀,還很多呢。」她說。
齊霄以手握拳在唇上咳嗽了一下:「我們剛剛吃過了。」
阿素呆呆說著實話:「姐姐,你真好看。」
阮頌聞言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剛剛一身的泥,從頭到腳洗了,整個模樣自然變成了原來的樣子,瑩白如玉的臉上也有一道傷口,這一觸之下,她又微微蹙眉。
齊霄道:「還疼嗎?」
阮頌心道他這個問題問得有點傻,明明人還在叫痛,還明知故問,她便先回答了阿素的話:「等阿素長大也好看。」
阿素臉上露出期待的模樣:「會跟姐姐一樣好看嗎?」
阮頌:「會比姐姐更好看。」
說完了,她將手上那把匕首還給齊霄:「這東西很貴重,還給你。」
齊霄看著那匕首,臉上的神色更有些複雜,他伸出手去,卻沒接那匕首,而是按住阮頌的手輕推過去:「這個,你留著防身吧。」
阮頌想了想,遲一點還回去也沒關係,便也不客氣:「也好。回去再給你。」
有了這一串芭蕉打底,三人精神終於好了些。但阮頌在冰涼的水裡過了一下,確仍覺得有些冷,她搓了搓手,指尖仍舊涼極了,像極了那日在蓮池中撈東西的觸覺,不由微微恍惚。
就在這時,齊霄伸手拉過她的手,阮頌微微一愣,只見他兩手合攏將她的手合在了中間,他的手滾燙灼熱,阮頌猝不及防,只覺得一呆,一下連同自己的臉紅了。
她倏得抽掉了自己的手,抬頭看向齊霄:「不用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