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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籬一時沒有反應過來,等了一會兒才問:「誰發現的?送醫院的時候人還清醒嗎?」
小許不敢說太多,趕緊說:「我沒有去醫院,具體情況也不清楚。」
到醫院的時候,孫家的人還沒來,孫詹呈還在I C U病房,徐策坐在床邊微垂著頭看著他,不知在說什麼,東籬不敢打擾他,站在門外看他們父子,難過的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不多會兒,孫家的人就來了,孫孝亭和老太太還有楊玖玲,東籬沒有心情說話,只點頭致意,楊玖玲穿了件降紅色的外衣,頭髮梳的一絲不苟,看見東籬都嚴肅的點頭,不像是來探病的,倒像是來參加一場嚴肅的儀式。
孫孝亭已經八十多歲了,上次病了以後身體已沒那麼健朗了,再加上孫家的事,後來早就閉門不出了。兒孫總是長輩惦記的,即便孫詹呈和他意見分歧多年,父子已多年不睦,但是他還是個操心的父親,耄耋之年,不能接受子孫接二連三的出事。老太太神色極差,那麼好強的性子,現在在東籬面前都不掩飾了。
老爺子嚷嚷:「好好的,突然怎麼了?前幾天還看我呢?怎麼了?」
東籬望了眼裡面,,這才說:「徐策在裡面,等他出來和您說。」
老爺子在門口望著裡面的父子,很久都沒說話,就那麼眼巴巴的看著。東籬想他大概想起徐策的奶奶了。
過了許久,裡面的徐策回頭朝東籬招手,他讓東籬進去,東籬推門進去他已經轉身看著孫詹呈了。東籬走近床邊,她不敢看床上的人,怕會哭,即便這樣她開口還是帶著哭音「到底怎麼樣了?現在還有危險嗎?」
徐策伸手握著她的手很用力,他的手掌包裹著她的手,然後說:「生命特徵不會超過三個小時了。」他的聲音里有些低啞。
東籬一下沒忍住哭出聲來,之後變得低聲的啜泣,徐策已經將悲傷都掩飾了,他一個人在說:「東籬,別哭。」
東籬根本忍不住,一個勁的哭,只是不出聲。
徐策輕笑一聲說:「他對你很滿意,一直說我比較好運,總怕我欺負你。我都沒來得及告訴他一聲他要做爺爺了。」
東籬驚得一停,忍不住的打嗝,問:「你說什麼?」
徐策沒有抬頭看她,還是輕笑了一聲,說:「他要當爺爺了。我一直想有了孩子讓他帶著,他一個人也有個伴,沒想到他等不得了。」他大概難過極了,聲音聽起來都哀傷,。
東籬根本不知道自己懷孕,這些細枝末節徐策總比她細心。她哭著蹲下身伸手握孫詹呈的手,這個人給了她所有關於父親的關懷。徐策攬著她安靜的不說話,病房裡只聽見東籬的哭聲。
門外的人敲門時,徐策才攬著她替她擦眼淚,安慰道:「別哭了。」
東籬在路上想了千百種可能,卻沒想過最壞的,她想的最壞的大不了他癱瘓了。沒想到總是有最糟糕的結果。
她伏在徐策肩上,徐策輕聲說:「跟他說聲再見吧,他大概要離開了。」
東籬頓時哭的忍不住了,握著孫詹呈的手哭著嗚咽道:「爸爸,再見了。」
徐策這才摟著她起身,打開門才說:「進來吧,他已經沒有意識了。」
孫孝亭的呼吸都開始有些不勻,拐杖在地板上戳的蹬蹬響。醫生跟著就進來了,徐策再沒說一句話。他的難過都是屬於他們三個人的,仿佛剩下的時間都是他的責任。
清晨家裡做飯的阿姨到家裡發現他仍然未起床,已經早上八點,醫生檢查後認為他早上發病,發病時間大概五點到六點之間。
接下來才是最累的時候,東籬心裡更難過,孩子來的猝不及防。她從前一點都不貪心,覺得很公平,得到一些就會失去一些東西。可是現在變成她得到一個親人也失去了一個親人。
徐策見她還在哭,出了門才說:「東籬,你可以怨我不信任,這段時間我們都太忙了,我怕你不想要這個孩子,所以想等到可以在醫學影像里能看到他的樣子的時候再告訴你,那樣你就會捨不得了。你可以怪我。」
東籬哭的更厲害,「你應該早告訴我,告訴爸,說不準我們能陪著他,說不準他不會出事,說不準他會……」
「噓……聽我說,東籬,不要鑽牛角尖,這和你沒關係,這是意外,意外。」他極力的安慰東籬。
東籬忍了哭,靠在他肩上覺得安心又難過。
孫詹呈讓老太太和楊玖玲出來,喊了徐策和東籬又進去。
老爺子大概是哭了,有些乾枯的手握著孫詹呈的手,和徐策說:「我知道你們恨我,我都知道。」
徐策沒接話,他又說:「咱們孫家就剩你一個人了。」
徐策還是沒接話,心電監護儀上的顯示已經沒有心跳,徐策沉默的說:「我要去準備我爸的後事了,您先回去吧。」
東籬心情不穩定,他不敢讓她一個人回去。
片刻,東籬也控制了情緒,來的匆忙,她沒有任何準備,先和助理囑咐了工作,後,才和徐策說:「我來聯繫醫院的事,你準備外面的吧。」
徐策看她,不能確定。她紅著眼睛點頭,確信自己已經沒事了。徐策沒辦法,只能聽她的。
老爺子靜坐在一邊,再沒說話。
他向來覺得長子不如他心意,不如他有事業心,也不像他,他的長孫也是。都像極了他的太太,帶著岳家的書卷氣,他自來不喜歡。生意人就要有生意人的氣魄,第二任太太比孫詹呈的母親要機靈,人也比較愛說,次子孫林像他,有恆心也有膽氣。所以,他向來偏心。他自己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