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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嘆息了一聲。自己馬上就要有外孫了,可是,孩子的父親已經沒了。這個時候,王其已經死了有一個多月了,華清想,王其是多麼可憐,他死的時候,還不知道他已經有後代了。
二
夥計夜裡經過後花園的時候,覺得腳底下被什麼東西絆了一下。
他停下來,因為花園裡沒有燈,他無法看清腳下的青石板路上躺著什麼東西。於是他蹲了下來。
他蹲下來之後,看到青石板路上躺著的,好像是一隻手。他沒在意,以為自己的眼花了,或者說,誰把一隻玩具手扔在這裡,跟他鬧著玩。
但是片刻之後他就發現他的想法是多麼幼稚和可笑,青石板路上躺著的那隻手分明是一隻真手,而不是什麼玩具手。他只是在剛才的一瞬間,腦子糊塗了,才想到了什麼玩具手。
它慘白慘白的,不像福馬林瓶子裡泡著的那隻李量的右手一樣。
夥計驚叫一聲,撒腿就跑,邊跑邊叫。
其他的夥計聞聲趕過來,聽到他的敘述,就合夥點了燈,到後花園的青石板路上去找那隻手。
但是他們趕到那個地方的時候,卻沒看到那隻手,青石板路上空空的。
儘管如此,當天夜裡,這名夥計還是不聲不響地卷了鋪蓋,離開了駱記大藥房。
第二天一早,掌柜華清聽說這名夥計離開的消息之後,沒有什麼特別的表示,只是淡淡地說,知道了,幹活去吧。
三
第二天夜裡,另一名夥計也驚叫著逃離了後花園,據他聲稱,他也在經過後花園的時候,腳底下絆著了什麼東西,而那東西,也是一隻慘白慘白的手。
這名夥計甚至驚恐地說,他看清了那隻手,是一隻右手,而且,好像是掌柜華清的右手。
這名夥計也像第一名夥計那樣,夜裡卷了鋪蓋,悄悄地離開了。
四
華麗一直在盼著黑衣人再次來到她的房間。
但是,他再也沒有來過。有幾個夜晚,她清晰地聽到了他衣物飄動的聲響,那聲響已經來到了她的房門外,但是,他只是靜靜地在那裡站了一會兒,就離開了。
五
此後的幾個夜晚,有其他的夥計看見過老鼠在駱家出沒。有時候,是活著的老鼠,而有時候,是一隻死去的老鼠。
死去的老鼠樣子很慘,無一例外被剁掉了一隻爪子。
後來,在駱家大院裡,夥計們除了經常看到那隻神出鬼沒的掌柜華清的右手,及被剁掉爪子的老鼠之外,還能看到被剁掉了的老鼠的爪子。
與老鼠不同的是,那些細小的爪子隱藏在駱家很多角落裡,他們經常在拉開抽屜時看到它,或者在打掃衛生的時候,在碗裡用筷子翻攪出一隻被煮熟了的老鼠爪子。
夥計們紛紛離開了。就像幾十年前,駱家大院裡發生過那場鼠患之後,夥計們紛紛離開了一樣。
對這種狀況的再現,掌柜華清一直不動聲色。夥計幾乎都是在夜裡偷偷離開的,他們不好意思在白天正大光明地辭工,因為他們的掌柜一直對他們不錯。
也就是說,華清放任了夥計們的離開。
沒有幾天,藥房裡的夥計們就全部離開了,一個都沒有留下來。
華清開始處理藥房裡的藥品,他把它們低價賣給了另外一家大藥房。幾天之後,大馬路上的人們看到,掛在朱漆大門上方的駱記大藥房的牌匾被取了下來。
駱記大藥房不再存在了。就像幾十年前,駱記綢緞莊不再存在了一樣。
第三部分
第一章
一
夜很深了。
我有些疲倦,離開電腦,拿了一盒牛奶,回來。坐下,把吸管插進去,放進嘴裡,打開QQ。
我通常在寫作一段時間,睏倦之後,瀏覽一下網頁,喝一盒牛奶,然後睡覺。
網絡提示了我登錄QQ的消息,片刻,就有幾位朋友的頭像開始閃爍,我跟一個寫小說的作家朋友開始聊天。
我們的對話剛剛進行了十分鐘,我就聽到不知什麼地方傳來可疑的聲響。平時,這座老房子一直是很安靜的,除了我跟我的外公華清弄出的聲響之外,根本就沒有其他任何聲響。而我跟華清弄出的聲響相對於這座龐大的老房子來說,是微乎其微的,況且,華清幾乎就弄不出什麼聲響,他只在白天偶爾看看電視,多數時間他連電視也不看,而是在自己的房間裡枯坐著,誰也不知道他枯坐在那裡都在想些什麼。
他總是對著一個玻璃瓶子坐著。那隻瓶子裡,用福馬林液泡著一隻手。我外公華清以前是個名氣很大的醫生。
而晚上,他睡得很早,所以,每個晚上,這座老房子裡只能聽到我的電腦主機風扇發出的嗡嗡聲。有時,後花園裡會偶爾傳來幾聲昆蟲的鳴叫。
我停止敲擊鍵盤,側耳傾聽了一下不速而來的聲響,我的朋友問我說,怎麼了?
我說,有什麼聲音。
呵呵,他笑了,說,寫恐怖小說的後遺症。
前段時間,我寫過幾個恐怖小說,但是說實說,儘管我不算膽大,也許由於恐怖小說里的細節畢竟是我自己製造的,所以,寫作時也並沒有感到有多麼可怕。只是我的這個朋友覺得不可思議,他說,寫恐怖小說是男作家的事情。
我當然不同意他的觀點,難道女作家就只能去寫卿卿我我的東西?我倒是很喜歡寫恐怖小說,它讓我產生一種挑戰恐怖極限的欲望。夜深人靜的時候,我渲染了某種恐怖氣氛,就會很有成就感。儘管我的恐怖小說並不你網絡上多數恐怖小說那樣,血淋淋的,充滿一種禮堂上恐怖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