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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說的?為什麼不能是山神土地爺?既然幽媾都能扯出來,我看這些事情也不遠了。我看我們還是把這個麻煩人物排除出去比較好。”
住院的病人
-02-07 07:15 陰轉雨
又是一夜無事。但我開始覺得這表面平靜的狀況只是一團又一團疊加烏雲,如同早上在山巒之間密布的陰雲,孕育著更大風暴之前總是有如同慣例般的一陣短暫的寧靜。
早上起床洗漱之後沒有像往常一樣直奔電腦房而去,而是被各種紛亂的頭緒牽扯在床上,躺在床上出了會兒神。
說實話,我並不完全同意金惠生對羅衛民的評價,如同我不完全同意羅衛民對密室的判斷一樣。但隨著時間的推移,我逐漸認識到有些極端離奇又極端恐怖的事情確確實實正發生在我面前,而我尚未做好接受的心理準備|奇-_-書^_^網|。我在想,也許我永遠也做不好這樣的準備。
也許誰也做不好。
起床吃藥。平日裡吃的藥一共三種,白色塑料瓶里兩種,白色的小圓片,除了藥共有的澀嘴和苦,沒有什麼味道;藍色瓶子裡一種赭紅色的圓片,入口有點發酸。最初還輸液,以及吃一種空白沒有標識的膠囊。我也不知道到底裡面是什麼,如同現在這三種藥我既不知道名字,也不知道作用,總之胡亂吃就是了。反正最近的我身體的恢復已經證明,這些藥正逐步把我從剛醒來時候那種極度虛弱而又時常痛苦異常的狀態中一點一點解救出來。
反正在青溪,除了那種用量最廣泛也最不容易引起病人爭議的液體氯化鈉和葡萄糖等幾種藥,其它藥一概都裝在沒有標識的空白瓶子裡。
最初我差不多每兩個小時,眼睛和後腦的疼痛就會發作,有時候痛得讓我想用手指戳眼睛,或者用後腦撞牆。不過那個時候也沒有力氣真正將這樣的想法付諸於行動。後來慢慢疼痛間隔越來越長,程度也越來越輕。到現在,從大前天發夢那次疼痛開始直到此刻,都還沒有發作過。我有時候也暗自希望,如果一直這樣下去,也許有一天間歇陣發的疼痛會消失之後再不回來。
當然,這只是想想罷了,我實在是無法等到那一天才來實施逃跑的計劃。
那晚金惠生為我準備的饅頭早已餿掉,被我全部扔進馬桶里沖走。至於被撕成條狀打結成包裹的被單和枕頭套子,則不那麼容易解釋。我將它們統統塞在床下面的角落裡。出乎我意料的是,當陳青發現我的被單和枕套不翼而飛的時候,並沒有表現出太大的驚訝,只是靜靜的從樓下又拿了一套上來。這讓我準備了許久的台詞毫無用武之地,我原本打算用看到可怕事情發了狂什麼都不記得的來搪塞。
如今這套東西依然安靜地躺在床下面,時刻等待著用它們的機會。或者說,時刻等待機會的其實是我自己,因為我不時毛手毛腳把它們扯出來檢查。
“吱呀——”陳青正好推門進來。我不由得腦袋“嗡”的一下,該死,還是被發現了。這讓我實在難以解釋,尤其是包裹拴著瓶子口杯什麼的。
“那是什麼東西?”陳青疑惑地看著我手中的包裹。我剛剛正將一個結解開,正準備從新打一個新結好更結實些,卻還沒來得及。於是被解開的包裹看起來像一條自製的繩索。
見我不回答,她好奇心大起,走上前來。“別看。”我連忙將東西藏在身後,但這沒用。在我開始想一屁股坐上去的時候,她已經把那東西拽在手裡了。
“我說呢,怎麼會被單和枕套都不見了,”她笑道,“這是什麼東西?”
看來已經沒法瞞過,“噓”我回頭看了看,確認門是不是關好的。我打算從實說起,但她看著我的表情卻誤會了。她看一眼那“繩索”,又回頭看著我大驚失色:“你!你這不是想自殺吧?”
“哎?”腦袋斷電……
更糟,她以為這是默認的表現。
“你、你!”她亂道,“你幹什麼你?你怎麼能這樣?你在想什麼呀?”
我張口結舌,這些問題我一個都沒法回答。我還在想該怎麼解釋的時候,她就已經說了一串出來:“……難怪上回你給我說你想看什麼最後一次我的臉,原來是這個意思!”
“不是……”
“我說你們幾個一天到晚在廁所里搞什麼鬼,一定是商量這事是吧?不行,這事太大了!我必須得報告去。”
“等等!”我一把扯住她。
“你別拉著我,”她努力掙扎著,“你不知道的,護士的專守照看任務的病人自殺,放哪兒都得負責。我必須去報告這事。”
“我沒有想自殺!”
“真的?”她停止了掰開我的手的舉動,瞪大眼睛望著我,“那繩索是怎麼回事?”
我抽空解開她的口罩,她沒有反對,只是看著我等待我的回答。我看著她,她看著我,她的眼睛清澈著雨水洗刷後的樹葉的珍珠,她的嘴唇嬌艷著病房窗戶三米開外那株不知名的樹的小花;如絲雲鬢從帽子下滲下來,在屋外流進來的溫風中微微拂動;纖纖小手正搭在我的手腕上,脈搏互相感受著彼此的心跳。在這一瞬間,我忽然明白了張德全希望帶著孫護一起走的心情。我努力張了張嘴,希望說出同樣的話哪怕重複張德全的話也好,但說出口的卻是:“……是金惠生想那樣干,我幫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