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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漬清亮,聞上去沒有異味,雖然我沒有勇氣去嘗一下,但幾可斷定這是水管里的水。
在這樣的深山裡,顯然也不會是什麼自來水。水管里的水多半導引自就近的山泉。
如果水漬很大一片,從洗手池下面溢出的話,我會斷定洗手池下面有個什麼神秘的空間;如果是馬桶下溢出的話,可以肯定馬桶背後的水箱可以被掀開,有條通道可以通向外面。我想起剛才孫護出來的時候,抽水馬桶響了一次。
但我仔細研究了半天之後,這兩個地方都被排除掉了。
這算得上密室麼?我自嘲地想道。曾經看過不少這方面的書,有機械類的,用什麼線啊滑輪啊槓桿啊之類的,將屍體留在看似封閉的空間裡;也有心理類的,要複雜些,印象深的有一個是利用門向外開視線遮擋的原理,還有一個是兇手被受害人包庇,最經常被反覆用的是發現者本身是兇手,進入房間之後再殺人或者扔鑰匙。
在現實中,這些都有很大的問題,不可預測的因素太多了,成功機率很小,對於一個不成功就成仁的人,一個一心逃避法律制裁、甚至死刑的兇手,沒有什麼可操作性。事實上在現實中,從操作成功率上來看,最有效、成功率最高的,還是夾層或者隔間秘道之類的東西。
不過這些都跟我目前的境遇無關。現在在我面前,一個大活人就這樣眼睜睜不見了,而我卻面對這個可以逃出生天的機會束手無策。
好像師傅將動作教了你還演示了一遍而你卻怎麼也學不會一樣讓人沮喪。
一灘水,以及臨走時候抽水馬桶沖水的聲音,就是那男人最後留下的跡象。如果我是日本漫畫迷,我或者會認為這是忍術水遁,我想明天不會發現醫院裡開始談論又多失蹤了一個人吧?
或者,難道是我看走眼了,剛才過去的是兩個人,而不止孫護一人?
對了,說到密室,曹護死在原來那個電腦房裡,雖然我沒有詢問,但考慮到曹護死之前逃避的恐懼,沒理由她鑽進房間之後不把門反鎖。
那麼,那也可以稱為一間密室吧。
不過那道鎖連我用根針頭都挑得開,倒也不怎麼“密”。
一想起曹護,我的心裡不由得一陣陣發虛,渾身起了一陣雞皮疙瘩。剛才找通道的時候在廁所里上竄下跳,背心出了少許的汗,這時候靜下來被窗外呼呼而來的風一吹,份外的冷。
一個正常人逃避什麼,進入房間之後反鎖上門,從理論上說應該心裡會安全一些。如果對方孔武有力的話,最直接的反應應該是用柜子之類沉重的家具封住門使其不被踢開。
但曹護的反應,卻是直接鑽進寫字檯下面的空間。
這是不是說明,她其實知道,不管怎樣,那個讓她逃避的“東西”不是門可以反鎖住的呢?
我又想起那件可惡的衣服。
憑空失蹤的人,憑空出現又消失的衣服。
恐怖的歌聲想起,帶來曹護猙獰可怖的死狀……
有……鬼麼?
窗外一陣大風呼呼吹過,外面的雨聲掃在樹葉上,大風拖扯著樹枝發出吱嘎的怪聲作響。抬眼看去,陰森詭異,鬼影洞洞,我感到一陣害怕。
在這個看似山清水秀的療養院裡,到底藏著多少可怕的秘密?
第二天醒來之後,我都把時間花在了思索那個神秘的男人的行蹤上。對於現在的我來說,逃出去才是要緊的,至於失蹤的衣服啊人啊,死了的護士啊,什麼稀奇古怪的傳染病啊半夜的慘叫啊,甚至駟驖一案的疑點,都必須得讓我出去之後聯繫上警隊才能夠有條件得以解決。儘管得知出去之後至少還有上百公里的山路,但考慮到那位天然的有汽車的同黨,我頓時覺得信心多了不少。
當然,如果要儘量保險的話,還是不和此人有聯繫,趁他不注意偷車最為妥當。
早上吃過早飯,我故意喝了大量的水,沒事就往廁所里鑽。地上的水漬已經幹掉了,還沒到做清潔的時候,沒有人來拖地。我放棄了繼續研究牆壁或者地板夾層的無謂想法,趁白天光線好,看看整個廁所四周的位置。
廁所窗戶外面,是一片樹林,正是和餐廳外面以及我新房間外面的樹林連成一片。從這個角度看上去,看不到我那個房間窗戶外能看到的公路(我揣摩是公路)和樓下的院子。唯一能看到的就是無數的青綠,從遠處的山峰,一直蔓延到抵住我眼皮的大樹密林。廁所在走廊的盡頭,正對走廊。右邊就是餐廳,幾乎有四個我們住的房間大小,空間相當寬裕。至於左邊,則有幾間房間,不過每一間的門都緊閉著。吃早飯的時候羅衛民沒有來,我獨自在餐廳里轉了一圈,重點是研究靠著廁所的那面牆。如同我昨天晚上的判斷,並沒有什麼暗門秘道。
更何況,就算有,也沒有什麼意義。那男人從廁所偷摸到餐廳沒有多大用處,除非能下到樓下。那男人必定是住在樓下的,之所以不走正門上樓,當然是因為樓梯那扇大鐵門並不輕易開啟,而他也不願意讓別人知道他和孫護的親密關係。也許,這樣的關係在這裡並不被允許。
我在廁所里消磨了不少時間,始終不得要領,到最後開始咒罵這個該死的男人是不是用他媽的抽水馬桶把自己衝到樓下去了。
“沖什麼?”陳青走了進來,剛好聽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