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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看來,也許打火機提前可以派上用場。我壓根兒沒有打算抽菸,或者帶香菸脫逃的想法。事實上在廁所里的那一口煙讓我開始懷疑以前的我是不是腦袋有問題,如此難受而折磨的東西自己居然曾經愛不釋手。現在這個結論似乎又要改寫了。
我胡亂抓起煙盒來到廁所。呂華給我香菸,讓我覺得這人還多少有點人情味。所以當他說讓我來廁所抽菸的時候,我完全打心裡同意。但沒有想到這時候廁所里已經有人了,而且呂華也並非我想的那麼近人情。
廁所里,呂華正抄著手看著窗戶外面,而一旁的一個格間緊閉,裡面傳來“刷刷”的水聲。
顯然是有人在小解。可是呂華他守在外面聽人撒尿算什麼?
似乎是感到有人在後面,他猛地轉身,見是我,不由地皺皺眉頭。不過他很快看見我手中的煙盒,於是釋然起來,舉手示意我將煙盒藏好。
我一攤手:“怎麼?”
格間的門“吱呀”一聲開了,裡面是陳青。
陳青看到我,耳朵立即刷一下紅了起來。她的眼睛一剎那間露出非常複雜的神色。但她很快將視線移開,走了出去。
而那個呂華則在後面跟隨。
這算什麼?監視?讓一個男人監視一個女人,一直到尾隨進廁所聽人小解的程度?
瞬時憤怒衝進我的腦海。
狗屁青溪療養院,純粹是監獄!
就算換個人,讓胡護來監視陳青,我也絕不至於如此。就算是監獄,女子監獄面對囚犯的管教總還是女警察。可在這裡,連最基本的人格都不能保證!
我憤怒地使勁一捏煙盒,狠狠砸在地上,不停的用腳踹踩。
陳青望向我的那一眼,分明是無助和憤怒的眼神!
“啪!”“啪!”“咚!”……
廁所的地板不停地傳出我發泄在上面的憤怒。
我不停地踩著煙盒,也不知道搞了多久,直到裡面的香菸菸絲全部一縷一縷冒出來才罷手。一抹臉才發現腦門上全是汗水,我撐著牆壁不住喘氣。
眼看陳青被人如此侮辱,而我能做的卻只能自己對著煙盒發脾氣。我甚至不能高聲罵出來聲來。我能做的,除了像這樣把自己搞得很累以外,實在有限得很。不是我不想一腳踹翻這個呂華,只不過這樣一來,天知道我下回有機會脫逃是什麼時候了。
我抬頭看了眼頭頂上的吸頂燈,怏怏轉身,想回房間。
但在廁所門打開的時候,一個人竟赫然站在門外。
是榮鋒。
“你……”我疑惑道,腦袋裡第一個反應是完了!脫逃仍然被他知曉了。
他卻奇怪地搖著頭,並不看我,反而是走進來,關上廁所門。
“幹什麼?”我下意識的一退,難道是我在樓上廁所砸地板泄憤、讓在樓下廁所撒尿的他不爽而上來找我投訴嗎?包裹還在腰間!我不由地瞄了一眼,在衣服裡面,只是不知道他會不會覺得我肩下鼓囊一團有點異樣。於是我側過身,讓那鼓起的一團在他視線之外。
他卻根本沒有在意我的動作,而是取下口罩!
我目瞪口呆,既不知道為什麼他會出現在這裡,也不知道他將搖要幹什麼。榮鋒的面容倒是出乎我意料,大口罩之下的臉比我想像中年輕了些,有點清秀,戴著眼鏡透露出書卷氣。但黝黑瘦長的臉和脖子,卻又顯得力量十足。
他攤開雙手:“開誠布公,就這意思,別介意。”
我一愣:“在廁所里?”
榮鋒扶了扶鼻子上的眼鏡:“沒有更好的地方可供選擇了。現在的形勢讓我必須這樣做。”
“做什麼?”
“解釋一下當我在別人的面前不能說的話。你該知道,我是這個青渓療養院的副院長?”
我點頭,榮鋒點頭道:“嗯……實際上在行政上我才是院長,黃院長是掛著院長的牌子,實際上主要做研究工作。不過這個都不重要……唉,千頭萬緒,該從什麼地方說起呢?小李護士失蹤現在還沒有下落,曹護和張德全死,人心惶惶的……但無論如何,我顯然得先跟你說說你的病的問題。我想你也會同意這樣,對嗎?”
我聳聳肩。他繼續道:“關於你的病,以及你的治療,都是很難解釋的問題。上回我給你解釋的關於傳染病的事情,當然是個謊言,這一點你和羅衛民都知道,那天也看到我在門口。我其實並不在意,那天黃院長發狂你也看到了,我是迫不得已的情況下,不得不在他已經不能控制的局面下出面,儘量讓局面仍然在控制之中。需要說明的是,那套說辭並不是我發明的,我打破頭也想不出這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兒。那是一分備案,在我來之前已經準備好了,告訴我在那種情況下應該說什麼。這不是控制你,不針對你個人,而是針對你的病。但事實上,你得相信,需要幫助的其實不是你,而是我。”
“什麼意思?”
“關於你的病,我必須了解你的第一手真實情況。就是說,你哪裡痛,哪裡不舒服,吃了藥有什麼反應。這些我來問你,你也顯然沒有必要騙我。但現在,我卻意識到這還是不夠的,你必須得告訴我更多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