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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若想尋回內丹,一開始直說便好了,我不稀罕你這東西,要拿走拿走就是,何苦如此大費周章。”他靜靜開口,凌星駭了一跳,手上一松,內丹又吸附在胤蓮心脈中,“你花了這麼多心思想拿到這個東西,不知為何,我現在卻是不想給你了。”
他冷冷的盯著凌星:“火麒麟,你害我至此,我為何還要讓你過得舒坦?”
凌星面色一白。
“我胤蓮便是日後活得再是痛苦難受,今日也不會讓你取回內丹,你我不死不休。”
凌星看了他一會兒,倏地笑了:“胤蓮,我是真的喜歡你的,和內丹無關,我想對你好,也是因為喜歡你,我……”
胤蓮此時心緒極亂,不管凌星說什麼,他都認為她一定是有別的目的,一想到她對他說的每一句話,做的每一件事或許都是虛假的,他就覺得心仿似被撕咬一樣,難以忍受:“滾。”他打斷凌星的話,“別再讓我看見你。”
凌星靜靜的看他:“可我還想看看你。”沒有內丹,她也就幾天的時間了吧。
“滾!”澎湃的內力噴涌而出,徑直將凌星掃出丈余遠。
他……能用麒麟內丹的力量了。凌星捂著胸口嘔出了一大片血,有些高興又有些失落的想,以後他能把自己護得好好的,再也不需要她了。
第九章
凌星當真走了。
胤蓮在山dòng之中一步也未動的等了她三天。他坐立不安的想去尋她,又怕凌星回來找不到他,他知道凌星的內丹在他這裡,她一定不會走遠,她一定還在,只是因為前幾日他氣急說了重話,讓她不敢回來而已。
胤蓮不是傻子,冷靜下來後他心裡也比誰都清楚,日夜相處,他還沒有糊塗到連真qíng假意都分不清楚。那時他只是氣狠了。
風雪中忽然傳來濃郁的血腥氣,這幾日,他的感官比以往要靈敏許多,一下便嗅出來是凌星的血……
心中陡然升起不安的感覺。他衝出dòng口循著味道
而去。
蒼山山腳,光禿禿的木桿上吊著一個紅衣女子,她渾身是血,滴滴答答的落在地上,又被沙一般的雪吸了進去,寒風呼嘯中唯獨沒有她的呼吸。
胤蓮慢慢走到她下面,呆怔的抬頭望著她,陽光割裂的世界在他眼裡慢慢崩塌,只留下了凌星破碎的身子,和她還未閉上的眼。
“凌星……”
蒼山腳下寒風颳得蒼涼,他仿似聽見凌星的聲音“可我還想看看你。”未闔上的眼在此刻終是慢慢閉上。
最後一眼,他趕上了。
他捂著臉,脫力一般直直跪了下去,遮住表qíng的指fèng間,竟漸漸滲出血淚,分不清是痛是悔是恨。他不是真的想趕她走的,他只是,他只是不曾料到那一別,竟是永別……
窸窸窣窣的腳步聲他望向遠處安山王府圍追過來追殺者,血紅的眼裡澎湃的殺意再也遏制不住。
尾聲
二十年後
血麒麟以一人之力屠盡安山王府,天下皆驚。
蒼山之巔,胤蓮靜靜望著漫天風雪,心中空得連寒風也呼嘯不進去了。
“你又來了。”
銀鈴聲漸近最終在他身後停下腳步:“二十年之約,你承諾在今日給我的東西,我來收走。”女子一身雪白仿似要與漫天蒼涼融為一體,她聲色有些沙啞與胤蓮心中的那人有些相像,但她的聲音里卻沒有半分感qíng。
胤蓮勾了勾唇角。手撫上心口,“大仇已報,我要麒麟內丹再無用處,你要拿走便拿走吧。”
白鬼拿出筆,輕輕點在胤蓮的後背上,取出麒麟內丹的時候胤蓮忽然道:“你若是早一點,在凌星尋到我之前便將這東西拿走,多好。”
“我要的,不過是你附在這麒麟內丹上的悔恨。”白鬼沉默了一會兒,開口問道,“報了仇,會感覺開心一點麼?”
“不會。”
他做了這麼多,拼盡一生去報復,回頭一想,卻覺得自己所做的這一切竟比不上他在凌星活著時,給她一個微笑。他悔的,恨的不過是當初自己的無qíng和愚蠢。這樣的痛與恨,再多的鮮血和報復也無法消除。
他想贖回的,想補償的,早就被淡漠歲月無聲抹去,再也找不回來了。
筆尖離開胤蓮的後背,麒麟內丹粘在筆尖上被拖了
出來。胤蓮眼神一空,身子直直的往萬丈懸崖下摔去。飄零如蒼山之巔永不停息的風雪。
白鬼握住內丹,眺望遠方天地相連處,一聲喟嘆:“第九十七隻鬼,還有三隻……”
作者有話要說:還有三隻……沒錯,九爺再這麼寫短篇寫下去就要jīng盡人亡了!!這貨有多燒CPU乃們知道麼TAT然後,新長篇正在籌備中,到時候發了會給連接的~~求大家繼續支持吶~~
☆、鬼教(上)
楔子
若水跪在山寺大門之下,這已是第三天,方丈又來勸她,若水仍舊只有一句話:“我要他親口對我說。”對她說,他出家了,附休書一封,了了他們的婚姻,斷了他們的塵緣。
方丈一聲嘆息,搖搖頭,走回寺內。
若水放出袖中的聽音蠱,讓它跟著方丈的腳步爬進山寺重門,自己靜跪原地,聆聽聽音蠱傳來的響動。
方丈推門走進一間jīng舍中,木魚聲響,檀香裊裊,灰衣和尚坐在蒲團上,細聲念經,聽聞方丈到來,聲音暫歇。
“阿彌陀佛。”方丈問道:“她已在山門前跪了三天,空念,你仍不去見見麼?”
空念、空念……她心心念念思念著的人,卻取了這麼一個法號,一時,她覺得這世界無奈得讓人好笑。
木魚聲再起,葉子能想像道他闔眼靜坐的模樣,專心沉靜,一如往常他為她畫眉那般。只是言語,再不復往日溫柔:“方丈既替我取法號為空念,便是知曉我的心思。紅塵俗念皆已成空,我不會去,而她總會走的。”
山寺門前的風卷著桂花香,chuī涼了若水心中翻湧的血脈,老方丈那聲蒼涼的“阿彌陀佛”在她耳中來回晃dàng,空悠悠的沒有著落。
“過往已成空,我前生做殺孽太多,後半生只求能渡盡世人以化孽障。”他忽然又開口說道,聲音仿似就在她耳邊。若水所有的蠱術他都知道,想來他已經發現了聽音蠱,這話是說給她聽,“佛門清淨,不該為人所擾。”
悲涼之下,若水只覺心底怒火燒破悲涼,染紅她的眼眶。
“蕭默年,你負我。”她垂下頭望著自己已跪得麻木的膝蓋,呢喃著,“什麼白首不離,qíng義繾綣……”
若水慢慢站了起來,僵硬麻木的膝蓋讓她無法立得筆直,但即便是這樣她也要大聲的告訴他,他娶的妻不是一紙休書便能休離得了的,也不是一句“過往成空”便能抹滅得去的,紅塵俗世,他自私的想忘得gān淨,她卻偏要叫他至死也忘懷不了。
“蕭默年。”內力夾帶著喑啞的嗓音傳入山寺之內,驚飛了寺中閒鳥,“你避入佛門以求清淨,那我便要鬧得佛門也無一日安寧。你要渡盡世人贖過往罪孽,我便要害盡蒼生造人間無數業障。”若水頓了頓,垂下了眼眸,再一次放下自尊服了軟,“你知道,我言出必行,你也知道我今日這話只是為了bī你,若你願與我回家……”
聽音蠱的氣息在她耳邊被掐斷,她微微一怔,不一會兒便見方丈出了山寺大門,站在高高的台階上對她合十行禮道:“阿彌陀佛,施主請回吧,空念再不是塵世中人,那些事端與他而言也不重要了。”
若水涼涼的笑了:“方丈,他修佛,只是因為佛讓他找到了一個可以躲避的地方而已。他心中無佛。”
方丈只對她說了一通阿彌陀佛的屁話。
她笑道:“他總會為今日的自私付出代價,也總會明白,這世上總有些人有些事,是不管他修了什麼法悟了什麼道也躲不開避不了的。”若水不再多言,轉身離開,只淡淡的留下一句話,“方丈,三年之後,你定會後悔為蕭默年剃度。”
第一章
元武七年,南疆魔教攻破中原最後的防守,大舉入侵中原武林,眾多門派被各個擊破,朝廷無力鎮壓,中原一時之間生靈塗炭。
南陽鬧市,披著黑色大麾帶著深色垂紗斗笠的人快步走過街道,她身後跟了幾個同樣打扮神秘的黑衣人。
“南疆魔教惡行多,殺人如麻不悔過,上天自有好生德,血債血償逃不脫。”深巷中,小孩的歌聲傳來,戴斗笠的領頭者透過面前黑紗,冷眼望向巷中正在玩耍的幾名小孩。
身後的死士立即上前來詢問:“教主,是否要將他們的屍體掛出來遊街示眾?”
不問生死,只問死後如何處置,看來“殺人如麻”不止外界如此看她,連巫教教內也是如此。
若水擺手道:“殺幾個孩子無濟於事,找出編排這首兒歌的人。”她的嗓子被內力控制著,yīn陽難辨,他們都聽不出她的本音,甚至不知道她是男是女。對於外界,他們只知道她的名字——蕭默年。
他們所憎惡的,所仇恨的也是“蕭默年”,是她那早入了空門的相公。
三年之期,她說到做到,鬧得天下不安,造盡孽障,所有的殺伐與鮮血皆是為了今日……
今日,她的腳步容不得任何人打斷。
威遠鏢局中數十名巫教打扮的人已等在大廳中,威遠鏢局的總把頭站在一個巫教人身邊滿臉諂媚的笑。外面忽然嘈雜起來,有巫教人來報,說教主已到,廳中數十人立即站起身來,恭敬的跪了下去。等若水走進來,無人不埋頭行禮:“教主。”
若水將大廳掃視了一圈,微微皺起了眉
:“人呢?”
總把頭立即恭謙的答道:“回教主,空念大師嫌外間紛擾,現在正在後院歇息呢。”
“這裡沒什麼空念大師。”若水丟下這話,拂袖而去,“你們都別跟進來。”
穿過長長的走廊,盡頭處有一個僻靜的院子,她還沒進門便能聽見裡面傳來輕敲木魚的聲音,能聞到淡淡的檀香。下屬們對他不錯,若水想,可是她卻不想讓他過得這麼舒坦。見不得他一個人過得這麼好,就好像她對於他的人生來說根本就無關緊要一般,若水十分不喜歡。
她沉了臉色跨步邁進院子裡,院裡小屋的門並沒有關上,若水一眼便瞅見了蕭默年的背影,心cháo難以自抑的一陣涌動。他跪在蒲團上一邊敲木魚一邊呢喃著經文,看起來像是一副慈悲為懷的人樣。誰能想到這樣的人曾經也是滿手鮮血,冷血至極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