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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我……已恩斷義絕。”他苦澀出聲,“為何還要來?”

    第七章

    若水臉上的血滴滴答答落在蕭默年臉上,此qíng此景,她竟然笑了出來:“哪有不吵架的夫妻。”身後追兵不斷,若水心知今日凶多吉少,最後的時刻,她只有一個問題問蕭默年,“當初,為何要出家?”

    蕭默年苦笑:“我能夢見未來,我早已預見過今日場景……我以為,是我害你至此。”

    若水恍然大悟:“原來如此,原來如此,你避世出家,痛下猛毒皆是為了讓我離開你。”她大笑起來,gān澀的眼笑出了淚,“你想護我,卻親手將我們推至如此境地!蕭默年,你真蠢!”

    蕭默年嗓音喑啞:“你也不聰明。”

    一隻利箭倏地擦過若水的耳畔,她目光一凝,勒馬跑進一片茂密的叢林之中。她一狠心,將手腳皆不能動的蕭默年推下馬丟在森密的糙叢中。

    蕭默年抬頭望她,炫目的日光中只投下了若水的剪影,他甚至連她的臉都看不清楚。心神震顫中,他聽見若水溫暖的淺笑:“蕭默年,等天色晚了,我就來接你回家。”就好像這只是一次普通的離別,她還會來尋他,還會和他手牽手一起走在斜陽西下的小道上。一步一步直到家門所在的地方。

    蕭默年想喚住她,但聲音卻哽在喉頭,怎麼也吐不出。

    若水揮動手中馬鞭,喝馬而去。

    兩月的將養,蕭默年竟又能站起來了。

    那日一別,直到現在他也沒得到若水的消息。蕭默年被上山的獵人發現,受獵人的照顧,養好了身子。他告別了恩人再回南陽,這才知道那日若水竟是被上官其華捉了去,他們帶著她回了中原,約了個日子,邀天下人共賞除魔大會。

    蕭默年算了算時日,發現也就三天時間了。

    他不顧腿腳疼痛拼命一樣趕去中原,他知道現在他只是廢人一個,救不會若水,阻止不了大勢所趨,但是他必須去,沒有原因也必須去。

    芬芳散盡的四月,蕭默年終於趕到若水生命最後的地方,但他終是來晚了,只來得及遙遙望了一眼高台上的武林盟主將若水的頭拎起來,舉到最高處,宣揚著中原武林正義的勝利。她的血應該還帶著溫熱,滴滴答答的落在地上,一

    如她以前曾落在過他臉上的淚水,未及觸碰便有令人窒息的疼痛……

    身邊的武林人無人不歡呼大笑,只有他定定的望著若水,像是所有感官都消失了一般。

    紅顏不復,髮妻不再,他拼卻一切,想盡辦法要去守護的人,此時闔上了眼,只餘一臉蒼白的安詳。蕭默年覺得若水肯定是累極了,所以才會有這樣的神qíng。

    蕭默年仰望蒼天,眼眶被耀眼的目光刺得漲痛,但他卻一滴淚也沒留,望著暮chūn越發灼人的太陽,他想,等夕陽西下這些人群散去,他便去把若水找回來,然後背著她……

    回家。

    尾聲

    深山之中鋪設著不規矩的青石板階,白鬼一步一步往上走,每踏一步她仿似能看見一個男子佝僂著背匍匐在前,鑿出了這千步梯。長階盡頭,一座孤寺獨立,白髮老頭正在打掃院中落葉,聽聞到伴隨著白鬼腳步的銀鈴聲,老者抬起頭來,靜靜的望著她。

    “施主,燒香?”

    歲月如刀,在老和尚曾經俊逸的臉上刻下了數不清的皺紋,白鬼不語,慢慢走進寺院中,庭院裡高大的梧桐樹下兩座墳並排而立,一面刻上了“亡妻若水”的字樣,另一面還沒有刻字。梧桐枯葉落在墳頭上徒添兩分淒涼。

    老和尚順著白鬼的目光看去,拉扯著gān澀的唇笑了笑:“一座是我妻子的墳,另一座是我自己的。”

    白鬼轉頭看他,老和尚望著墓碑微微眯起了眼,仿似想起了很美好的往事:“她想讓我日日陪著她,一起看日出日落,以前沒做到,還好有這幾十年能慢慢補償。”

    白鬼輕聲問道:“補償到了?”

    老和尚沉默了一會兒,苦笑起來:“逝者已逝,我做再多,不過也只為在huáng泉路能求得她原諒多一點籌碼罷了。”

    白鬼摸了摸袖中的筆,又問道:“你後悔麼?”

    山中野雀飛上墳頭,嘰嘰喳喳叫得吵人,老和尚聽了一會兒,又繼續掃自己的地:“小姑娘,這一輩子這麼長,哪能有不後悔的事,老和尚悔了一輩子,遺憾了一輩子,因為我只是凡人,一個凡人哪會有完美的一生。”沙沙的掃地聲襯著他蒼老又沙啞的聲音,“如此因果皆是由自己推造而成,就算痛苦,我也該受著。”

    白鬼靜靜的看了和尚一會兒,終是放開了袖中的筆:“你妻子肯定還在等你。”

    老和尚笑了:“姑娘,燒香嗎?”

    “不了,我不信佛。”

    作者有話要說:最近國家形勢很緊張啊,阿九致力於關心國家大事╮(╯▽╰)╭碼字那啥……咳咳~

    ☆、鬼守(上)

    第一章

    高山之上風雪如沙,風聲呼嘯,凌厲的撕扯她的耳膜,一如阿林時常做的那個夢。

    夢中她舉步維艱的在雪地里跋涉,背上有難忍的疼痛,嘴裡儘是濃重的血腥味。現實仿佛和舊夢重疊,她粗重的呼吸在空氣中化成一團團白霧,阿林覺得有點好笑。還是有些地方不大相同的,她想,在夢裡,她連心也是極致的荒蕪,而現在,至少她還帶著qiáng烈的期望——搶奪戮刃刀。

    只有搶到戮刃刀,師父才能打破華山派的陣法,將他心儀的女子帶回來。

    師父……想到那個人,阿林心頭便微感刺痛,她十二歲的時候被師父撿了回來,兩人一起走過了八年歲月,終於,她的師父不再是她一人的師父了……心間一酸,阿林吞了口寒風,重新振作jīng神,繼續往山上爬,把那些大逆不道的qíng愫盡數壓抑下去。

    忽然之間,阿林腳下一崴驀地摔倒在雪地之中,鋪天蓋地的寒冷幾乎要刺入她的骨髓中。

    她掙扎著起身,雪地卻猛的一顫。她大驚,“糟糕”二字還未出口便見山頂上一聲轟鳴,積雪滾落,如海làng一般像她撲來,阿林雙腳陷在深雪中,要跑已來不及,她唯有眼睜睜的看著鋪天蓋地的慘白將她掩埋。

    世界一片黑暗。

    風雪又在耳邊呼嘯,“噼啪”一聲刺耳的鞭響仿佛撕裂她的耳膜,隨之而來的是背上徹骨的疼痛,直至麻木。

    “起來!”有人在她耳邊呵斥,粗魯至極。她渾身冰冷,腿腳麻木,艱難的抬頭向上望,看見一個官兵模樣的人拿著鞭子在她眼前揮舞,他張著嘴不知哇哇在吼些什麼。

    他的背後,是一對中年男女,穿著囚服,正在哭著阻止,官兵的鞭子一下又一下抽在她身上,她想躲,可卻一動也不能動。這樣的感覺……約莫是快死了吧。

    阿林心底突然翻湧出莫名的恐懼,真實得讓她顫抖。

    “住手。”

    一道清潤的聲音在划過,不響,卻蓋過了所有的嘈雜。她戰慄著轉過眼,在天邊逆光的投she中看見了一個單薄的剪影。官兵在說些什麼她不知道,只聽見那個剪影張口,帶著不容反駁的沉穩:

    “她的命,我能救。”

    阿林幾乎在這一瞬要落下淚來,你是誰,為何要救我,為何聲音讓我如此熟悉……

    “阿林,蒼朮山上,結香花開處能尋到戮刃刀,你能幫我求回來麼?”師父的面容驀地躥入腦海。阿林霎時清醒,那是師父……沒錯,能讓她感到如此熟悉的只會是師父!

    戮刃刀,她還沒取回戮刃刀……

    她猛的睜開眼,天

    光大亮,刺痛她的眼,而胸膛撕裂的疼痛提醒她,方才一切不過是她昏迷之後的一時迷夢。

    “你醒了?”

    沒想到旁邊還有人,阿林大驚,顧不上胸口疼痛,立即蹲起身來,按住劍柄,戒備的盯著坐在yīn影中的男子。這裡仿似是個山dòng,男子的聲音空dòng的迴響了一會兒才慢慢消失。

    “呵,別緊張。”他聲音溫潤沉著,不徐不疾中帶著幾分安撫的意味。他慢慢移動,到dòng外陽光能照she到的地方。

    阿林眯起眼,靜靜打量眼前這個身著藍衣的男子。他長像清俊,一副書生模樣,只是這人竟坐在木輪椅上,是個廢人……多年的江湖生涯讓阿林不可輕信任何看似無害的人,她仍舊保持著防備,聲音沙啞而緊繃:“你是誰?這是哪兒?”

    男子笑著盯了她許久:“在下容與,這是我家。”

    阿林掃了一眼四周,一畝地大兩丈高的空間,灰色的崖壁上有水珠滴滴答答的往dòng中落,頭頂上只有一個三丈長的fèng隙透進陽光來,正巧照這她這個地方,估計過不了多久,太陽方位變動,連這個地方也照不到陽光了。一個腿殘的人獨自活在這種地方?阿林一聲冷笑:“還真是家徒四壁。”

    面對刺耳的諷刺,容與也不生氣,仍舊好脾氣的微笑。

    阿林皺了皺眉,莫名的覺得他的笑容奇怪的熟悉,她揮散心頭奇怪的感覺,又問道:“為何我會在此?”

    容與指了指頭頂上的透入陽光的fèng隙:“雪崩,你被雪推著滾了下來,摔暈了,睡了兩日。”

    阿林面色一變,兩天……若再尋不到戮刃刀,師父怕是該著急了。當下她立即起身攀上了一邊的岩壁,容與一怔,推著輪椅跟過來一段距離,喚道:“你肺中帶寒,筋骨勞損,最好歇息幾日。”

    阿林不理他,容與沉默了一會兒又道:“你若要走,我也不阻攔,只是上面的結香花開了,尋常人嗅了會頭暈發熱,不日便生出紅疙瘩來,你注意些。”

    向上攀爬的腳步一頓,阿林反身一躍,徑直跳到容與面前,目光灼灼的盯住他問:“你方才說結香花?”

    容與點頭:“便在dòngxué上方。”

    “那你可知戮刃刀在哪兒?”

    “嗯,約莫記得。”他頓了一會兒,仿似真的在認真思考,見阿林要把他望穿一般,容與忍住笑,為難道,“許久之前的事了,我已記不清了……”

    阿林直接拔劍出鞘,劍刃映著白光比在容與脖子上,寒涼得嚇人,她的面容卻比劍刃更冷:“可要讓我助你回憶回憶?”

    就像沒感覺到脖子上的殺意一般,容與

    竟然笑了出來:“半點玩笑也開不了啊。戮刃刀在此,你要,便拿與戮刃刀同樣重要的東西來與我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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