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最後一間房
遠遠地看著高速收費站,我忍不住擔心地問:「走高速會不會太冒險了?萬一被警方堵在上面,我們可下都下不來……」
北冥耀笑而不答,拉著我下了車。我以為他是想要換別的路線出城,卻沒想到車門都沒來得及關嚴,活屍就開著車奔收費口去了。
要不是北冥耀告訴我這個活屍的自我意識早已被徹底摧毀,只剩下服從命令的能力,我恐怕要以為他想趁機逃跑了。
北冥耀看著那活屍順利過了收費口,才取出一張縮地符貼在自己身上,拉著我一步邁出,便越過收費站直接上了高速。我特意回頭看了看,收費站上方的燈字在夜色里只剩下兩個紅點,連筆畫都分不清楚。這一步的距離,可見一斑。我相信,這麼快的移動速度,即便是攝像頭都捕捉不到我們。
我情不自禁地感嘆:「這縮地符可真是個好東西,有它在就算警方設路障咱們都不用怕了。」
路障什麼的,在縮地符面前算個啥?
我甚至覺得,有這張符在,開車都不一定能趕上我們兩條腿走路的速度快。要是不考慮疲勞問題,其實我們直接走到苗疆去都行。
然而北冥耀一句話澆滅了我所有的幻想:「縮地符我總共也沒幾張,用一張就少一張,得省著點。」
「不能再做了嗎?」我問。
「能,但是特別耗時間,需要的材料也特別多,路上根本沒這個條件。」
好吧,這其實才正常。要是隨隨便便就能一步千里,誰還坐車啊?誰還辛辛苦苦修煉御氣飛行啊?
只是剛才心裡幻想得太美,現在突然知道不可能,多少還是有些落差的。
北冥耀又拉著我走了幾步,就到了十多公里之外的一個服務區。他先領著我吃了頓飯,然後才說:「估計咱們的車得後半夜才能開到這了,咱們今晚就在這裡過夜吧,明天再繼續走。」
「聽你的。」我沒意見,跑路這事他逼我專業得多,我相信他的安排。
他又小聲問了我一遍名字和身份證號,確認我都記住了而且沒有記錯,才領著我去旁邊的賓館開房間。
這是我長這麼大,頭一次跟異性一起走進賓館。雖然是特殊情況,而且絕沒有要發生任何關係的打算,但……我還是尷尬得渾身不自在。從大門到前台那十來米的距離,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過去的,只覺得全世界的人都在看著我,都在猜測我和北冥耀的關係。
我知道這肯定是心理作用,這年頭大家都這麼忙,誰又閒心關注別人。再說我一不是明星二不是未成年小蘿莉,有什麼值得別人另眼相看的?
可我還是緊張,尷尬。
北冥耀悄悄捏了捏我的手,示意我鎮定點,可我反而更緊張了。
「身份證。」前台不耐煩地催促。
我取出身份證遞給她,出了一手心的汗。她拿著身份證和我本人對比了一下,也沒仔細看,就往機器上一掃,問我們:「要什麼房型?」
「兩個單間,謝謝。」北冥耀態度非常好地衝著她笑了笑。
然而對方依然態度惡劣:「沒了!」
「呃……那還有什麼房型?」
「最後一間大床房,你們住不住?」
「……」我和北冥耀全都無語了。北冥耀沒料到會出現這樣的狀況,十分歉疚地望著我,同時用眼神詢問我怎麼辦,住還是不住?
我一時也沒了主意。住的話實在太尷尬,我們又不是男女朋友,共處一室就已經很不方便了,還只有一張床,那算怎麼回事?可如果不住,我們的車得後半夜才能到這兒,還有好幾個小時呢,這麼長時間我們上哪呆著?
還有更讓我糾結的一點,就是開車的雖然是活屍,但卻需要北冥耀一直分出神念去控制他才行。也就是說,北冥耀的精神力是一直在不斷消耗的,如果得不到充分的休息會很危險——就算明天改成他親自開車,也得保證睡眠充足才行,不然太容易出事故了。
正糾結著,又有一對年輕男女手牽手走進來,直奔前台,一看就是來開房間的。北冥耀果斷跟前台說:「那個房間我們要了!」說完直接掏錢,生怕再慢一點就讓那對情侶搶了先。
前台收錢辦入住,頭也不抬地跟那對情侶說:「沒房了,你們去下個服務區吧。」
那對情侶這才知道,我們搶的是最後一個房間。不過就是這麼幾秒鐘的時間差,他們就沒得住了,只能跑到下個服務區去碰運氣,心裡的怨念都幾乎爆了表。倆人拿眼神狠狠地瞪著我和北冥耀,卻也說不出什麼來,畢竟是我們先來的。
能及時把最後這個房間搶下來,不至於大晚上無處可去,我心裡還是多少有些慶幸的。畢竟我和北冥耀情況特殊,不像那對情侶,實在不行還能開車去下個服務區,我們可只有兩條腿——至少在活屍把越野車開過來之前,我們就只有腿。縮地符又那麼珍貴,不應該浪費在這種小事上,所以剛才要是北冥耀也跟我一樣糾結,估摸著我們現在就只能選擇出去吹風看星星了。
我不斷地在心裡告訴自己,北冥耀做的沒錯,不管怎麼說,有地方呆著總比在外面吹風強。大不了我們就換班睡,我相信北冥耀不是那種趁人之危的人……
可我還是尷尬。尷尬得要死。
我們的房間在三樓,唯一的樓梯居然還沒有燈,黑得要命。
這破賓館,要不是開在高速服務區里,早倒閉八百回了吧!我鬱悶地腹誹著。
北冥耀倒是沒有表現出什麼情緒,淡定地掏出手機照明,另一隻手非常自然地牽著我:「小心。」
老款手機的屏幕太小,亮度也不如現在的智能機,照明效果只能說是聊勝於無。我前所未有地懷念起智能機的好,同時瞪大眼睛努力看路。尷尬什麼的,已經顧不上了。
我已經走得無比小心,腳下卻還是被什麼東西絆了一下,我整個人失去平衡向前栽倒,耳邊卻響起一道縹緲的聲音——
「快走!」
那是個年輕女人的聲音,聽起來甚至還有幾分熟悉,可我怎麼都想不起來究竟在哪裡聽過這個聲音。她只說了這麼兩個字,短促得像是幻覺一樣。事實上我直到被北冥耀扶著重新站穩,心裡都還在狐疑著:剛才那個聲音,到底是內心直覺對我的提醒,還是真的存在?
「沒摔著吧?」北冥耀擔心地問。
我晃了晃腦袋,才想起來這麼黑的環境下他應該看不見,趕忙開口說:「沒事……你剛才聽到什麼聲音了嗎?」
「沒有。你聽到什麼了?」
「沒、沒什麼,我們還是走吧……」這個破賓館實在有點邪門,好巧不巧的只剩最後一個房間,樓梯間還這麼黑,還有莫名其妙的警告……呃,姑且把那個聲音當做是警告吧。反正我是一秒鐘都不想在這裡繼續呆下去了。
我寧願去外面吹著冷風數星星。
「好。」北冥耀把手機塞給我,摸索半天掏出張符紙來,低聲念了句咒語,符紙霎時間迸發出耀眼的白光,將整個樓梯間都映得通亮。
光亮帶給我強烈的安全感,我放鬆了幾分,低頭去看剛才絆到的地方。台階上乾乾淨淨的,什麼都沒有。可我剛才很清楚地感覺到,自己踢著了一個有點軟的東西,像是布或者衣服之類的,總之肯定不是台階。
但是現在,整條樓梯上別說衣服,連個布片都沒有。
我感覺自己的冷汗正簌簌地往外冒,說話的聲音都變了調:「我們、我們快走……離開這兒,離開這個服務區!」
「別怕,有我在,什麼東西都傷不到你。」北冥耀溫言安慰著我,然而他的表情也十分冷肅,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能夠悄無聲息地在我身邊嚇到我,卻還能讓他絲毫察覺不到的東西,無論是什麼,都不容小覷。
他緊緊拉著我,給我力量和安全感,牽著我一步一步往下走。剛才我摔倒的地方,是二樓到三樓之間,往下走應該很快就能回到大堂才對,可我們回到原本一樓的位置,發現台階竟然還在繼續向下延伸!
而且那憑空多出來的樓梯,長得根本看不到盡頭,像是直接通往地獄一樣!
若有似無的陰風從深不見底的下方吹上來,掀起我的長髮,令我毛骨悚然。風聲里,似乎還夾雜著女人的哭聲,尖銳悽厲,又痛苦至極,聽得人頭皮發麻。
北冥耀仍然保持著鎮定從容的模樣,衝著我微微笑了笑,安慰道:「鬼打牆而已,小伎倆,別怕。我這就破了它。」
我連連點頭,卻看到原本應該連接大堂的地方,緩緩浮現出一團黑色的煙霧。我驚恐地抬手指著那裡,一個字都喊不出來,而那團黑霧漸漸變成了人形。
黑色的長袍將男鬼的身體遮擋得嚴嚴實實,只露出一張稜角分明的臉,在符光中泛著冷玉般的色澤。銳利的目光落在我和北冥耀緊緊牽著的手上,甚至讓我有種皮膚都被切開的幻覺。
凌邪……他怎麼突然出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