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0章 隱藏的訊息
孩子們說得沒錯,布朗太太的女兒的確是一個地地道道的黃種人,黑眼睛黑頭髮黃皮膚,沒有半點白人血統。
既然不是混血,那麼唯一的可能,就是收養。
孩子們開始對相片裡的女孩評頭論足,有人說她的乖巧模樣一看就是裝出來的,也有人說她肯定性格懦弱、膽小,總之沒有什麼好話。
很快,就有人把心中的嫉妒毫不掩飾地說出口:「她也沒有比我們好到哪裡去啊,憑什麼她就能這麼好命被布朗太太當成女兒呢?」
「命好唄。」另一個孩子陰陽怪氣地接話。
「都是孤兒,憑什麼就她命好?」
氣氛再次沉默,這句話可以說是道出了在場所有孩子的心聲——明明都是一樣的出身,憑什麼照片裡的女孩就比他們命好,能享受比他們更好的待遇?
如果照片裡的是個金髮碧眼的白人小孩也就算了,可偏偏是個跟他們黃皮膚的女孩。既然彼此都一樣,那享受這一切的,為什麼,憑什麼,不是他們?!
沉默之後,爆發出來的是更加強烈的怨念。孩子們近乎瘋狂地攻擊著照片裡素不相識的女孩,搜腸刮肚地用盡了自己所能想出的一切惡毒言語。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親耳聽到,我真的沒辦法相信,這么小的孩子竟然能夠迸發出這麼大的惡意。
驀地,所有的詆毀都突兀地停了下來,離門最近的一個男孩沒好氣地問了句:「你來幹什麼?!」
他是衝著門外說的,但是門外只有空氣。
這是什麼情況?
我盯著門外的空氣,甚至放出神念去查探,但結果跟眼睛看到的一樣——那裡什麼都沒有。
難道是那個男孩的眼睛異於常人,能看見異度空間裡的生物?
不對,他的語氣和表情都不像是見了怪物的樣子。我瞬間否定了自己的猜測,同時用神念飛快地掃過在場的每一個孩子,發現他們的注意力也全都在門外的空氣上。
總不可能是所有人都突然有了異能,那麼唯一的解釋,就是當年這個時候,的確有什麼人出現在了門口。
而且還是他們都非常討厭、排斥的人。
我望向被他們丟回床頭柜上的相框,心裡已經有了答案。
當年,白衣女孩應該是跟這群孩子正面見過的,而且應該也聽到了他們對自己的詆毀。
只不過她由於某種特殊的原因,保留了清醒的認知,沒有像其他孩子一樣無知無覺地一遍遍重複常年的行為。
擁有清醒意識的她,當然不可能願意陪這群孩子一遍遍重演當年的戲碼,所以她沒有來,才會出現如此詭異的狀況。
屋裡的孩子仍在重複當年的行為,集體沉默著,氣氛非常不友好。片刻之後,最先開口的那個男孩手中忽然憑空多了一罐糖果,他冷冷地質問:「你這是什麼意思?把我們當叫花子施捨嗎?」
「禮物?我們不稀罕你的禮物!」
他把糖果罐重重地扔出門外,玻璃罐瞬間裂開,五顏六色的糖果滾得到處都是。
過了一會兒,屋裡有人小聲說:「她會不會跟布朗太太告狀啊?」
「……」扔糖果的男孩害怕了,後悔不應該做得如此過分。言語上欺負幾句也就算了,無憑無據的,布朗太太問起來自己也能想辦法辯解。可是糖罐都摔了,布朗太太要是知道了,肯定不會原諒自己。
想到好不容易得來的好日子,極有可能就這樣被自己親手打破了,男孩的臉上已經漸漸顯露出土色。
另一個跟他玩得好的男孩安慰說:「沒事的,別自己嚇自己。趁著布朗太太還沒回來,你趕緊去找那丫頭,就說願意跟她做朋友了,讓她別告狀不就行了麼?」
「對對對,我找她去!」扔糖的男孩忙不迭地跑了出去。
他的朋友又跟其餘的孩子說:「大家也都別愣著,幫我一起把地上這些糖都收拾了,一顆也別漏下。不然讓布朗太太看見了,問起了沒法解釋。」
都是從孤兒院裡出來的孩子,誰都不想惹惱了布朗太太再被送回去,所以誰都沒有廢話,一起用最快速度把所有糖果都撿乾淨了。
「剛才的事就當沒發生過,誰都不許往外說。知道了嗎?」
孩子們紛紛點頭。
「好了,趕快去看別的房間吧。布朗太太既然讓咱們自己選房間,咱們就得在她回來以前選好,不能讓她操心。」
孩子們各懷心事地走了出去,氣氛再不復先前。
朵雅忽然指著門外驚叫:「主人,你快看!」
我順著她手指的方向望了過去,卻什麼都沒看見,不由得皺眉:「怎麼了?」
「主人你看不見?」朵雅錯愕了一瞬,隨後解釋道:「門外的地上有『蠱液』,就是一種以蠱為原料煉製出來的特殊液體,無色無味,幹了以後什麼痕跡都沒有,只有修煉蠱術的蠱師才能感應出來。」
難怪。雖然我也稍微了解了一點兒蠱術的皮毛,識海里還養著蠱靈和引夢蝶,但我卻從來都沒有真正修煉過蠱術。所以我什麼都感應不到,才是正常的。
我問朵雅:「蠱液是不是寫出什麼字或者符號了?」
剛剛好出現在門口,而且差不多就是糖果罐摔落的位置,讓人想不注意到都難,這總不可能是巧合吧?如此費盡心機地留下痕跡,自然是想要傳遞某種訊息了。
朵雅閉上眼睛感應了片刻,臉色變得有幾分古怪起來:「的確是有字……」
「什麼字?」
「救自。」
「???」我有點懵,「什麼意思?你確定不是『自救』嗎?」
朵雅說:「救字在左邊。」
「……古代時候是從右往左寫的。」我寧願相信這是古時候留下來的訊息,也沒法理解「救自」到底是個什麼鬼。
可是朵雅又說:「但是蠱液的氣息還很新鮮,寫下的時間應該不長,我估計……很有可能就是最近幾天寫的。」
我皺眉:「你也看到了,這個別墅很古怪,過去和現在好像重疊起來了。你確定是現實中的前幾天,而不是當年發生這些事的『前幾天』?」
朵雅被我這麼一問也有點懵,想了半天才回答說:「我不確定。」
我又問:「你說有沒有可能門外原本是一整句話,但由於某種原因,其它的字都消失了,只剩下這兩個,所以才顯得莫名其妙?」
「唔……好像的確有這種可能。」朵雅也覺得「救自」什麼的很奇怪,根本沒法解釋。
於是我又嘗試著造句,但是很快就發現難度實在有點高,而且這樣造出來的句子,很有可能跟原本的信息相差十萬八千里,還沒有辦法判斷正誤。所以我很快就停止了這種無用功,在房間裡翻找起來,看看能不能再找到點別的什麼信息。
朵雅也自覺地在屋子裡感應了一番,確定沒有別的蠱液痕跡了,才問我:「主人,你說會不會是咱們想多了?萬一門口的字就是應該反過來讀的,告訴咱們應該努力自救不要指望別人來幫忙呢?」
我笑了:「費這麼大力氣,就為了告訴我們應該自救,你不覺得有點多餘嗎?難道沒有提醒,我們就不知道應該自己想辦法,光躺著等死了麼?」
「唔……也對哦,是挺多餘的。」
「所以嘛,肯定不是這個解釋。」寫字的人又不是吃飽了撐的,折騰半天就留句廢話。
朵雅不再多說,繼續跟我一起找線索。我們都一致覺得,既然這個房間的變化比別的地方都大,那找到有用線索的機率也肯定更大。
很快,我就在書架上的某本童話書扉頁上,找到了白衣女孩的名字——索菲婭。
「送給我的天使索菲婭。」扉頁上如此寫著。
字跡看起來很有力量感,我猜應該是布朗先生寫的。
「主人,你看看這個。」朵雅從枕頭底下摸出一個精緻的小本子,興奮地叫我。
我暗道自己真是粗心,竟然把床給忽略了。可能是因為之前自己就被綁在上面,所以我下意識地認為床上沒有多餘的東西,但實際上這間屋子裡的所有一切都變了,床自然也不應該放過。
「還是你細心。」我誇了朵雅一句,接過本子翻開一看,頓時心中大喜。
這是索菲婭的日記本!
日記的第一頁上,歪歪扭扭地寫著——
「1897年1月13日,晴。今天我有了一個新名字,索菲婭·布朗。媽媽說我以後都要用這個新名字,我不再是XX(字跡模糊看不出來)了。媽媽說我從今天開始,會有新的生活,可能意思就是說今天是很特別的日子吧。我想我應該記下來。今天是很有意義的一天。」
索菲婭的字跡實在是潦草得有點過分,比我見過的許多小男孩寫出來的字還要丑。其中還摻雜著大量的拼音和白字,讀起來相當費時間。好在我總算是磕磕絆絆地看完了,尤其是最後的那句話,讓我覺得特別有熟悉感——小學寫作文的時候,我也經常這麼結尾。
不過……
為什麼別的字都不糊,偏偏只有索菲婭原來的名字糊掉了呢?
是巧合,還是有什麼人故意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