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4章第九個孩子
我心裡悶悶的非常難受,有憤怒也有悲痛,還有恐懼,各種情緒全都混在一起,憋在胸口宣洩不出去。
那一刻,我甚至很想一把火燒了整個村子。
這村裡的所有人,都是罪犯!沒有一個無辜的!
「求你了……」女孩哭著哀求,滿眼絕望和恐懼。
我心頭狠狠一痛,理智瞬間壓過翻滾的怒火,我意識到什麼才是當下最要緊的。
「別哭,我帶你出去。」
我伸手去解繩子,才發現粗糙的麻繩早已經勒進了她的皮肉,解開時不可避免地撕下小塊小塊的皮膚,鮮血淋漓。可是女孩咬著牙一聲都沒哼,比起精神上所有的侮辱和折磨,這點肉體上的痛苦於她而言已經不算什麼。
由於被捆得太久,她的雙手血液不通已經變成了可怕黑紫色,我忍不住擔心,不確定她這雙手會不會廢掉。
繩子解開之後,女孩才看到自己的雙手變成了什麼樣子,緊張地想要控制自己的雙手做一些動作,卻發現雙手根本不聽使喚,甚至連知覺都沒有,頓時有些慌了。我趕忙把她腳上的繩子也解開,安慰說:「綁了這麼久,血液不流通肯定會麻的,你別著急,先緩一會兒應該就能恢復了。」
「……嗯。」她輕輕地應了一聲,慢慢活動自己的胳膊和雙腿。有過腿麻經歷的人都應該知道,那種針扎似的滋味有多麼難受。她被捆綁了那麼久,這種痛苦一定比尋常人能體會到的更加強烈百倍,但她始終咬牙忍著,一聲都不吭,甚至還越活動越快。
她害怕自己恢復得太慢,會讓我失去耐心,改變主意不再帶她逃跑。
我猜到了幾分,便輕輕地幫她按摩手臂和雙腿,同時溫聲安慰:「別著急,你這樣會很難受的,慢慢來就好……你放心吧,我既然答應了帶你走,就一定能說到做到,不會變掛的。」
她好不容易才止住的眼淚又湧出來,抽噎著說我是她的恩人,說會感激我一輩子。我也儘可能安撫她的情緒,並且詢問了她的姓名,這才知道她叫江唯月——她的父親姓江,母親姓岳,這個名字足以體現她父親對母親的深情。
我想,她以前的生活一定非常幸福,家庭充滿了愛。如果沒有被賣到這裡,可能她一輩子都不會吃什麼苦,會平安幸福地過完一生……
但那些可惡的人販子,毀掉了所有的一切。那些人真該千刀萬剮!
按摩了好一陣子,江唯月仍然感覺不到雙手雙腳的存在,她能看見它們,可是卻無法操控,也無法感覺到它們傳來的任何觸感。她再也無法自欺欺人地騙自己說這只是麻了,她哭著說:「我的手腳還是沒有知覺……是不是已經廢掉了?」
其實按摩了這麼久還不見好轉,我心裡就明白,她的手腳八成是沒救了。即便是出去以後到了醫院,也大概率得截肢。
可是我不忍心告訴她這麼殘忍的答案,不忍心摧毀她心中最後一點希望,所以我騙她說:「可能得上醫院,但是你別怕,肯定沒你想的那麼嚴重,到了醫院肯定能有辦法治好的。」
「真的嗎?」
「真的。」
「那就好……」她點頭,隨著動作也落下一連串的淚珠。也許她心裡已經明白,只是寧願欺騙自己,選擇相信我的話。
我心裡酸澀得厲害。她跟我差不多大,卻極有可能要面對雙手雙腳截肢的局面,而且肚子裡還懷著最憎恨之人的孩子,未來的人生已經註定要充滿悲劇與坎坷。無論她是否離開這裡,無論出去以後這孩子她是打還是留,都無法扭轉這種悲劇的勢頭。
這才是最讓我難受的。
我不敢去想,如果自己沒有法術傍身,也沒有凌邪的幽精之魂前來搭救,那我接下來會遭遇什麼……
也許,我對田玲玲如此同情,對江唯月的遭遇如此憤慨,就是因為我在她們的身上,看到了另一種結局——如果沒有法力,我也會跟她們一樣。
又按摩了一陣,我嘗試著扶著江唯月站起來,讓她試試看還能不能自己走路。可是只要我稍稍鬆開手,她就會立刻失去平衡。她連靠自己站著都無法做到,走路更是不可能。
江唯月明白,這樣的自己是個巨大的累贅,她又開始害怕,怕我會嫌麻煩丟下她不管。她不斷地哀求,反覆強調自己家裡有錢,爹媽只有她這麼一個女兒,肯定會願意為了她拿出大筆家產來作為感謝費的——錢,是她此刻唯一能想到的、有可能打動我的東西了。
我說:「我就也不是為了錢,你就別再說這些了,總之你放心,我既然把話說出來了就肯定會兌現的……不過你得等一會兒,我要去找我的朋友,等找到她就帶著你倆一起出去。」
聽到金錢無法讓我動心,江唯月就顯得十分不安,再聽到我居然要離開,頓時更慌了。
「別走……」她抬起胳膊想拉住我,可惜不聽使喚的手無力地耷拉著,只是從我的胳膊上蹭過,根本無法做出她期望中的拉拽動作。她崩潰地大哭起來:「你別走!別丟下我!我真的什麼都可以給你,什麼都可以答應你!你就帶上我吧!我……我肯定不會給你添麻煩的!你再給我點時間,我一定能自己站起來走的!」
說著,她就拼命地想要站起來證明給我看。但是她的雙腳和手一樣毫無知覺,沒有外力幫助根本不可能站得起來,走路什麼的更是天方夜譚。
她自己也很快意識到不可能,乾脆改成跪姿,激動地說:「我可以用膝蓋走!你看!你看我可以的!」
我趕忙制止她,說:「其實……其實我還是挺需要錢的,剛才只是沒好意思直說而已。等出去了,我再聯繫你爸媽商量感謝費的問題,你現在先冷靜點,呆在這裡等我回來,好不好?」
「你真的還願意帶我走?沒騙我?」她反覆確認。
為了安撫她,我只能違心地裝作貪錢的樣子:「真的。哪有人會不喜歡錢呢,對吧?呵呵,相信我對RMB的喜愛好不好,你家裡那麼有錢,我不會丟下你不管的。安心等我回來,我是真的要去找朋友。」
江唯月這才終於相信,我不是在找藉口離開。她重新冷靜下來,輕聲說:「好,那我等著,你快去快回。」
我心說我也想快去快回,可是我連田玲玲現在在哪兒都不知道。這個村子又不小,找起來肯定很費時間……
對了!
我猛地想到,江唯月肚子都這麼大了,證明她被賣進來起碼半年以上了,說不定她會稍微了解一些村裡的習俗,能知道田玲玲去幹什麼了?
於是我忙說:「我朋友就是隔壁那個老頭子的……呃,算是媳婦吧。你見過她嗎?」
江唯月搖了搖頭:「沒有。她被賣來的時候我已經被關在這裡了,沒機會接觸,只聽見過她哭的聲音。」
我又問:「那你知道這村裡的習俗嗎?為什麼所有人都去村長家了?他們要幹什麼,大概要多長時間?」
我至少得知道自己有多長時間可以用來找人。
江唯月的臉色一下子白了:「村長家?今晚生孩子的是村長家的媳婦?!」
「嗯。」
「第九個了,第九個了……」她喃喃念叨著,臉色愈發蒼白,似乎非常驚恐。
九,在這個村里似乎是個很特別的數字。之前村長兒子欣喜若狂的時候,也不斷地念叨著什麼「第九個、第九個」之類的話。
我問:「第九個孩子到底有什麼特殊的意義?為什麼村里人都好像特別興奮似的?」
「村長家的兒媳婦要被燒死了!」江唯月沒頭沒腦地打了這麼一句。
我愈發糊塗,又問了半天,才從她顛三倒四的敘述中大概明白了這個恐怖的習俗——
這個村子裡所有人都信奉「佛母」,也就是我之前見到的那個詭異的雕像。「佛母」有著九個「鬼子」,所以村里人就認為能夠生下九個孩子的女人是非常有福分的,應該作為祭品獻祭給「佛母」。
所謂的獻祭,就是用火把人活活燒死。
更恐怖的是,村民們把這種毫無人性的行徑當成了慶典一樣,他們會圍繞著獻祭台載歌載舞,直到被當成祭品的女人徹底燒成焦炭為止。
之後,他們還要辦流水席,大吃大喝慶祝到天亮。
圍坐在被燒焦的屍體周圍!吃飯!喝酒!
他們怎麼能吃得下去!
「他們還是不是人啊……」
我簡直無法相信,人類能做得出這麼殘忍的事情。
江唯月咬牙切齒地說:「當然不是。他們都是一群畜生!都是!」
「你是不是參與過所謂的獻祭儀式?」我問。
她慘白著臉點頭:「我被賣過來沒多久,村里就有個女人生出了第九個孩子,當晚就被燒死了。我嚇壞了,拼了命地想跑,跑不掉就想自殺,我寧願自殺也不想將來被燒死……可惜最後被發現了,沒死成。他們怕我再尋死,就一直綁著我……」
「對了!」她猛地想起什麼似的,說:「你不知道你朋友去哪了是吧?她應該去村長家幫忙做飯了!之前我就是被拉過去幫忙做飯的,供全村人的流水席需要很多人一起準備才行,所以村裡的女人基本都得去幫忙,她肯定也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