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章 背後之後(三更)
柳捕快思量著回答道:「平日裡,老何雖然跟老胡還有俺往來得不怎麼親近,但俺們三個都是跟殷頭最近的兄弟,可是自從逮到那個什麼盜九天後,老何就像變了個人,整天丟了魂似的,不愛說話。後來殷頭兒請了假休息,捕班的事就先交給了他盯著。」
柳捕快臉上忽熱顯出厭惡之色,加重了語氣,道:「可是這一盯,不要緊,他就跟喝了雞血似的,天天吆五喝六,還總跑楊典史那請示匯報。殷頭出了事,咱們兄弟誰不著急啊,老胡嘴上連起了兩天的泡。」
說著他忽然將剩下的半張餅與手中水壺都塞在懷裡,騰出兩隻手來,比了一個起誓的手勢,「這次出事,別人俺不管,俺和老胡第一個就不信!
」雲書吏,您別看俺們殷頭平常痞里痞氣的,辦事又狠又絕,但那些都是對付惡人,對待尋常人,那心腸可軟了。以前有一次,他私下裡解決個案子。案子苦主是個如花似玉的大姑娘,一眼就看上殷頭,揚言非他不嫁。纏了殷頭不知多少回,殷頭就是鐵打的柳下惠,愣是沒動心。還有,他雖然對咱們滕縣的各處青樓瓦舍勾欄都門清,卻從來沒有一個相好。
「以前楊典史還沒當上教諭時,就想拉攏殷頭,還去過兗州第一青樓,殷頭就是沒讓那些狐狸精似的小婊子破了他的身。
俺們兄弟當年還笑話殷頭一世英雄,到底也有不行的地兒。再說殷頭混過的酒局那是多了去,那天在聚豐樓,李儒那個小白臉就灌了殷頭一壇酒,對他來說根本不算大事兒,怎麼這回喝了,就鬧出了人命官司,辦的還是小六娘親?!」柳捕快越說越氣,氣得渾身都在發抖。
雲西靜靜的聽著,臉上表情雖然沒有動,但目光卻是暗了幾暗。
她知道,殷三雨那麼多年不近女色,並不是真的身子不行。而是他誤將自己對瀠兒姐的感情,當做了是矢志不渝的愛。
他一直用自己的方式,保持著對瀠兒姐的忠誠。
但又由於對義兄的忠誠,他始終與瀠兒姐保持著最遠的安全距離。
他該是認為,如果這一輩子沒有任何女人,那麼瀠兒姐就是他心裡唯一。
雲西心中不禁一片唏噓。
他的內心,原是如此的卑微,如此的純粹。
聽瀠兒姐說,他很小就成了孤兒,他的童年,應該過得很悽苦吧。
以至於瀠兒姐與他的義兄成了他世界的全部。
「別的兄弟們雖然不像我跟老胡那樣知道殷頭的事多,但出了這事,也是沒一個人敢相信的。可就是那個老何,還虧得他是平日裡跟殷頭走得最近的人。出了這檔子是,死人似的沒個回話!」說著柳捕快狠狠的咬了一大塊餅,戚著鼻子瞪著眼,報仇似的狠狠嚼了起來。
「那小六呢?」雲西若有所思的喝了口水,輕聲問道。
一聽到小六,柳捕快臉上狠勁頓時消減,他嘴裡還含著半塊餅,縮著脖子,語氣低沉的說道:「不過無論怎樣不相信,這事到底出了。小六那孩子可憐,殷頭又向來把他當成親兒子一樣的疼,親眼撞見了那樣的場景,任誰都得沒主意。聽說他砍傷了殷頭,俺和老胡雖然難受,但是也怪不了他。辦喪事時,俺們還想著去鄧家幫幫忙。」
說到這裡,柳捕快又忽然氣憤起來,看著雲西狠狠說道:「可是您猜怎麼著?那個老何竟然說,這次出的事不必以往,涉及衙門聲譽,俺們兄弟跟殷頭關係太近,不方便讓俺和老胡去幫忙!」他扭頭狠狠啐了一口,「俺看就是狗屁!他就是不想俺們去!」
雲西眼中忽然閃過一道寒芒,她抬起頭,直直盯著柳捕快,急急問道:「殷頭請假之後,捕班的事情有那麼忙嗎?忙得小六都不能回家?」
柳捕快被雲西驟變的表情嚇得一愣,不自覺咽了口中所有食物,回憶了一下,謹慎的回答道:「那幾天其實也沒啥事,但是楊典史非要說捕班辦事不利,接連出了幾個案子,都沒及時辦到啥正經的事。就讓老何著手清理最近行事的所有環節,俺們倒是沒被派啥活,只有幾個新進的捕快跟小六忙得慌。」
雲西目光不覺一沉。
楊家這局棋下得果然夠嚴密,一方面王嬸娘這裡是案中案,小六那邊又有其他幾個捕快陪襯著,教人即使看破,卻一時間也無從下手。
之所以會做到這個地步,恐怕還是忌憚擁破案天才雲南與她這個小神探。
他們兄妹不僅查案一流,更是符生良新晉的左膀右臂。所以他們的反擊,必須要做的天衣無縫。
可是如此嚴密的計劃,難道真的是出自於楊拓、李儒,或者是那個不可一世的楊洲之手嗎?
想到這裡,雲西身上的雞皮疙瘩都起了一層。
如果整個計劃真的都是出自楊家,那楊家真的是太可怕了。
因為這個計劃形成時間,就在楊家結束堯光白威脅之時。
要知道當時整個楊家都是焦頭爛額,打擊一個連著一個,絕對稱得上是心力交瘁。可只是轉眼之間,他們就整頓旗鼓,發揮出之前從來沒有的天才表現,詭計一環扣一環,有條不紊,從容不迫,竟叫她、雲南、殷三雨一步步走進巨大的陷阱都不自知。
一個縣城小典史世家,真的就具有如此可怕的詭計能力嗎?
那官場的兇險也太嚇人了吧。
不!雲西猛然抬起頭來,雙眼瞬時放出鷹隼一般犀利的光!
楊家背後必然還有高人!
通過堯光白事件,就可知楊拓最大的本事不是衝鋒陷陣到第一線,他最大本事就是大膽用人。
尋來最合適的人才,放在最合適崗位上,去做最合適的事,這便是楊拓的擅長。
如果殷三雨查到楊家貪污受賄重要證據的事,叫楊拓知道了。而那些證據又是對於楊家來說,比堯光白的威脅還要致命,那麼他該會怎麼做呢?
雲西的腦子飛快運轉著。
她絕不能局限與眼前的事情,她要將事情的來龍去脈都考慮到。
如果楊拓手中存在著這樣的設局高手,水平甚至不會在雲南之下,那麼一開始對付堯光白的時候,他完全沒有必要藉助他與雲南的力量。
更不會讓符生良有將局設局,名義上幫助典史,實際上安插雲南與殷三雨趁機查出楊家犯罪證據的機會。
那時沒有這樣的高人,現在卻有了,那麼最大的可能就是,這樣的做局高手是解決了堯光白一案之後,才被楊家最新高攀上的。
可是楊家的活動這些日子一直就在雲西他們的眼皮底下,究竟是如何最新高攀的呢?
雲西正苦苦思索著,一個人的身影忽然出現在了她的眼前。
楊洲!
對,就是楊洲。
堯光白一案一結束,楊洲就升遷到了兗州府。而就在之前,楊家還夥同金魂寨併吞了山賊闖破天劫下的所有官銀。一半叫金魂寨押運到了兗州府,一半押回了楊府。
而金魂寨的背後就是兗州府第一青樓,菱藕香。
而菱藕香不過是一介青樓,又如何能養得起高手如雲,裝備奢華講究的金魂寨?
在菱藕香的背後定然還有著更大,更可怕的勢力。
而那個勢力應該才是楊洲楊拓不惜鋌而走險,官匪勾結也要奪得大筆官銀,用以收買疏通的對象。
那麼這一次設局的高人,也是從那個強大勢力借調來的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