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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9章 就是調戲

    雲南不動聲色的點了點頭,雲西心領神會。

    轉而又看向殷三雨,見他一臉不耐,雲西眸中漾出淺淡笑容,「三雨兄,不要那麼急嘛,這可是難得的一場好戲,又不要咱們花錢打賞,索性就在楊府住個八天、九天的,權當免費看個樂呵。」

    殷三雨恍恍然聽著,眉梢忽然一挑,望了望雲南,又看了看雲西,別有深意的笑道,「怎麼?典吏與書吏這是有成竹在胸了?」

    雲西吃完喝完,拂了拂了雙手,站起身來,心滿意足的笑道,「那就請三雨兄先講一下,昨晚那個唐緹騎究竟是如何舌燦蓮花的吧!」

    雲南也跟著站起了身,面色恬淡,行若無事。

    殷三雨從袖中摸出些銅板,放在桌上,也站起身,望著身後往來忙碌的人群,嗤然笑道:「說來也沒什麼新鮮的,無非是昨天那套話,只不過著重強調了明天就是堯光白即將要動手的第三日,時間緊迫,不能坐以待斃。」

    三人一邊說話一邊走,雲西遙遙指著那四輛馬車,問道:「這些馬車就是專門運送財寶的吧?」

    殷三雨扶著佩刀點點頭,「是呀,每輛馬車車斗都又深又大,整整四輛哪!人家常說的富甲一方,恐怕都形容不了咱們這位楊典吏了。」  

    「嗯,的確夠闊綽,還夠囂張,就這麼明目張胆的運財寶出去,也不怕被人告上貪污啥的罪名。」

    雲西嘲諷輕笑,「不過我猜,肯定還會有沒出現的馬車,會在夜半無人時偷偷來到楊家取貨。」

    殷三雨驚訝地望了雲西一眼,旋即又展齒一笑,說道,「就說雲書吏你料事如神,果然什麼都猜得到。」

    雲西並不自得,只冷眼望著前方,沉聲說道:「唐七星能夠說服楊典史兵行險著,散出分幾路運珠寶的消息,去引誘堯光白上當。我雲西就能提前預言,楊家的珠寶就一件都丟不了。」殷三雨皺了皺眉,有些困惑的道:「雲書吏就這麼相信那個唐七星的本事?」

    雲西眸中蘊滿莫測微涼的笑意,「因為堯光白偷的從來不是那些珠寶,他看上的是楊家的心尖肉。」

    殷三雨看著雲西,眼中疑惑愈深,卻始終沒有問出口,聳聳肩,無所謂的一笑,「好吧,反正聽雲書吏的,吃不了虧,也上不了當,我就擎等著看看他楊家的心尖肉到底是什麼吧?」

    說話間,三人已經來到了楊府門前,殷三雨率先走進大門,卻沒有直接進院,而是轉而走向一旁,敲了敲了門房房門,聲音懶懶,不耐煩的問道:「還有沒有個喘氣的?」  

    這時,雲西雲南也走到了近前,雖然不知殷三雨要幹什麼,但還是耐心的等在了他身後。

    門房房門吱扭一聲被打開,出來的正是昨日那個老僕人。

    只見他打著哈欠,揉著幾乎眯成了一條縫的老眼,勉強擠出些笑容,「呦,是捕頭大人啊!」

    殷三雨一腳踹開半掩的房門,冷冷笑道:「都日上三竿了,你窩在房裡,大門進了賊你都不知道吧?」

    老僕人忙哈下腰,賠笑著說道:「捕頭大人真是會說笑,門口有那麼多差官老爺,還有楊府小廝們,哪裡就進來賊了,小老兒這不是半夜三更就要張羅著給各位官爺端茶倒水,安頓車馬,誰想剛回屋迷瞪一會,就睡過去了。」

    「聽你這麼多廢話!」殷三雨狠狠瞪了老門房一眼,轉身就走,「快,給刑房兩位老爺去尋兩間上方,好生安頓!」

    「好嘞!您老放心!容俺老兒涮把臉就帶兩位老爺去尋個住處!」老僕人忙不迭應著,說完就顛顛兒小跑著進了屋。

    「雲典吏,雲書吏。」

    殷三雨走回雲西雲南身邊,笑著說道:「今天別說讓楊小典史陪酒席了,就是李儒都不會賞光來招待咱們。吃喝用度,你們也不好意思,該找下人就支使他們!」  

    他越說越輕蔑,「楊家的人一個個都牛氣的很,就是這些小廝也都是勢利眼的酸貨,平日橫行鄉里慣了的,都跟他家主子一樣,虛偽的很,用得著就陪陪你,用不著就把你扔一邊,不用心疼他們!」

    雲西噗嗤一笑,單手掩唇,道,「沒事,我們都很想的開,這會用不著咱們了,沒直接把咱們退回衙門,還留著吃閒飯,已經那楊典史很有修養了。」

    此時,洗漱完畢的老僕人已經出了屋,碎步跑到三人近前,朝著里院一擺手,恭敬道:「兩位刑房大人這邊請。」

    殷三雨聳聳肩,朝著雲西雲南笑道,「二位身上沒有功夫,押運不了車馬隊伍,別的應該也沒什麼事可做,就在後花園裡散散心吧。」說完,他揮了揮手,扶著腰間佩刀,轉身就向門外走去。

    雲西雲南笑著跟他道了別,才在老僕人的帶領下,走向後花園方向。最終那個老僕人為他們安排了最角落的兩間客住廂房,雖然在客房裡不算最大的,但卻是最安靜的位置。

    雲西隨口問了殷三雨與唐七星的住所,殷三雨的房子就在雲南旁邊,唐七星最遠,在池塘的另一端,與他們遙遙相望,房屋規格也最高最大。

    那個老僕人介紹時,顯然也注意到了這種差距,有些不好意思,說的遮遮掩掩。  

    雲西卻爽朗一笑,不卑不亢的道:「我們都是客人,自然客隨主便,老伯不用介懷,待到用到我們的時候,各方片麵條件自然也就調上去了!」

    見她既自信又深不可測的樣子,老僕人更是不敢怠慢,趕緊殷勤招來負責照顧客人的丫鬟僕役們,好生囑咐了一番。才恭恭敬敬的退下了。

    雲西轉身推開房門,便立時被客房奢華的布置驚住了。

    雖然看上去比唐七星的住房小,但實際上卻並不小,房間分里外兩個隔間,用一道雕花鏤空紅木月亮門斷開。

    雕花拱門兩旁還懸著淡藍色的絲綢簾帳,質地柔軟的幃帳被深藍色的緞帶攔腰系在兩邊,輕盈飄逸。

    外間擺著一張八仙桌,桌下四把椅子,都是一水的金星紫檀打制。桌上一套精緻的哥窯開片瓷器。屋子兩面圍牆上各自懸了三副山水畫,筆意灑脫,一望便知出自名士之手。其中一面牆下,還擺著一張條案書桌,桌上文房四寶俱全,就連懸筆的筆架也都是紫檀打造。

    裡間是一張方正帶著床架的拔步床,床兩邊則是深藍的絲質帷幔,更遮光一些。床頭外還擺放著一張梳妝檯。

    雲西看得眼睛都直了,要是放到二十一世紀,光著一整套的古董紫檀家具,恐怕就要上億人民幣!  

    這真的是她有史以來住的最豪華的房間,即便是後世的五星級酒店也望塵莫及。要知道,這些都是做工考究,用料最最最上乘的罕見古董家具啊!

    如果還能穿越回去,還混什麼打打殺殺的黑社會啊?!

    直接搬幾套家具,再倒騰些瓷器珠寶,絕對分分鐘就能躋身頂級收藏家行列!

    「雲西,」不覺間,雲南已經走到了書案前,他從硯盒中取出一款墨條,細細端看著說道:「白日漫漫,無事可做,就先從詩經最簡單一篇開始學起吧。」

    正在滿眼放星星的雲西差點沒噴出一口老血!

    她捂著胸口,壓住內傷,哭笑不得的道:「你嚇死我了,差點就聽成長夜漫漫,無心睡眠了。」

    已經開始低頭研墨的雲南聽聞,微微抬眸,光彩逼人的鳳眸中瞬時射出刀子一樣的寒芒。

    雲西趕忙噤口,轉頭啐了好幾聲,「啊呸呸呸!看我說的什麼渾話?」忽然間,她又似記起了什麼重要的事一樣,重重拍了一下腦門,湊到雲南近前,演技十分浮誇的小聲道,「要是叫堯光白順利的偷走楊家的心尖肉,咱們不就失去了一件能直接搬到他的重要的證據了嗎?」

    雲南拿起注水壺,往往硯台里傾了些水,一下一下的緩緩磨著墨,「即便是咱們此時找到了這塊心尖肉,你覺得,咱們又能打贏這天字號官司嗎?」  

    雲西拉出條案前的椅子,大咧咧坐下,皺著眉思索道,「就是現在打不贏,也不能眼睜睜看著證據在咱們眼皮底下飛掉吧?」

    雲南神秘一笑:「暫且耐下心,有些線索出現要盯著,但不能輕易動,比如山下送柴的人家;有的線索出現就必須牢牢抓住;有的只能只能無能為力,不然撿了最燙手的山芋,沒搬倒賊人,倒枉送了自己的卿卿性命。」

    雲西贊同的點點頭,「是呀,有時候的確不能貪心。」她雙手忽然擊了下掌又,一驚說道,「對了,楊家見不得人的心尖肉,肯定會派出絕對的親信押送官銀。但李儒一介書生,應該不會招搖過市。會是楊拓親自押送嗎?」

    說完,沒等雲南回答,她又搖著頭否定了這一論斷,「不不,不可能,如果是楊拓親自押運,那麼哪一個是最重要的寶貝,就一目了然了。但也不大可能用殷三雨與唐七星這樣的外人。看來堯光白即便想要出手,也要下一番功夫啊。」

    雲南已經磨好了墨,從筆架上摘下一支筆,一手執筆,一手掩著衣袖,柔順的毛峰在黑亮的墨水裡蘸了兩蘸,姿態極其清雅高貴。

    他頭也不抬,容色極淡的說:「怎麼?替他擔心了?不是已經和殷捕頭誇下海口了麼?」

    雲西手肘支在桌上,雙手托腮,懶懶回道:「才不是沒底氣,我只是想換位思考一下,如果我是堯光白,又該怎麼思考,才能一箭正中靶心。」  

    「嗯,你好好想,」雲南展開白紙,提筆開始寫字,「一邊想,一邊跟我學詩經。」

    「啊?」雲西慘嚎一聲,腦袋直接戳到了桌面上。

    接下來的整整一日,殷三雨再沒現身,也沒看到唐七星或是楊拓李儒的身影。

    雲西雲南就像是被人忘記了一般,無人理睬。好在按點有人送飯菜,端茶倒水拿點心。

    就這樣,雲西含著眼淚,就著十首詩經,吃了三盤點心。

    一邊背,還要一邊用毛筆字,仿照著雲南筆跡臨摹,腕子都要廢掉了。

    待到在屋子裡,吃完晚飯,屋裡也掌起了燈,雲南才收拾了筆墨,想要回屋。

    就在雲南將最後一隻毛筆洗涮乾淨的時候,門外忽然傳來一陣悶悶的敲門聲。

    已經殘廢了右手,無力趴在書桌上的雲西,聞聲蹭地一下站起身來!

    她望了雲南一眼,雲南也停了手上動作,目光幽深的向門口望去。

    雲西有一種只覺,此時敲門的絕對不是什麼下人婢女!

    她頓了一下,清清嗓子問道,「是誰呀?」

    

    門外人應聲而答:「是在下,南鎮撫司校尉,唐七星。」

    雲西皺了皺眉,她原想著應是殷三雨多一些,不想竟是唐七星。

    她整了整衣襟,又捋了捋因寫字而摞起的衣袖,緩步向門口走去,隔著房門問道:「

    天色已晚,唐緹騎有什麼事嗎?」

    門外傳來一聲輕笑,又答:「有些公事,本想先去尋雲典吏的,得知雲典吏在教姑娘讀書,只好冒昧來敲姑娘房門了,唐突之處,還請姑娘見諒。」

    雲西頓了一下,才伸手打開房門,果見門外正站著一身紅色飛魚服的唐七星。

    他青腫一片的臉上掛著些許笑意,比起白日裡的倨傲驕矜,誠意許多。

    「唐緹騎,請進!」雲西禮貌的退到一旁,讓出主路來,亮出一派以雲南為主,她為輔的矜持姿態。

    唐七星含笑著沖她點點頭,抬步邁過門檻,徑直向雲南走去。

    雲南掛好毛筆,客氣了兩句,抬手將唐七星讓到桌子旁,兩人一同落了座。

    雲西十分自覺的為兩人倒了茶。

    唐七星喝了一口水,順了口氣,才笑著說道:「晚間來訪,不為別的,只為楊府財寶押運一事。」  

    雲南端起茶杯,佯裝抿了一口,淡然道:「押送事宜不都應該是捕班兵房配合緹騎嗎?難道是有什麼文職需要雲南?」

    唐七星單手放在桌上,手指輕叩桌面,雲淡風輕的一笑,「不是文職,只需要兩位刑房押送兩路財寶。」

    雲西登時吃了一驚,放下茶壺,抬頭望著唐七星,皺眉道:「可是我們兄妹都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弱之輩啊,別說帶著兵卒打埋伏,就是送個武器弓箭,當個後勤都當不利索啊!萬一碰上堯光白,不是白給嗎?」

    這話一出,唐七星敲著桌面的手驟然一停,「二位不必擔心,因為要姑布疑兵,所以楊府今日白天與夜晚都會分批押走八輛馬車,分別行動,也就是八隊人馬。」

    他緩緩說道,「請典吏書吏出馬,一是因為有智能識破堯光白詭計的人手的確不夠。二來,每隊車馬都有衙門丙丁與楊府請來的江湖高手一起押送,每一隊人的戰力都是驚人,不用二位在前廝殺,只是多接一雙慧眼而已。」

    雲南輕笑著搖搖頭,「緹騎謬讚了,我們兄妹也無甚才能,到時恐怕只會拖後腿,還是不參加了。」

    聽到此話,唐七星臉色登時一沉,冷笑一聲,嘲諷著說道:「果然,人哪,職位小,膽子也就小,關鍵時刻都會往後躲,看戲看熱鬧,只保平安。」  

    雲西給自己翻出一隻茶壺,輕蔑的瞥了一眼唐七星,明眸生寒,「有人說,人生如戲,全靠演技嘛,這麼好的機會,不好好臨摹學藝怎麼行呢!」

    唐七星直直凝視著雲西,臉色隱隱有些蒼白,而後又不著痕跡了斂了敵意,仰頭大笑兩聲,「在下怎麼也是遊歷各地,見多識光了,上至公主貴妃,下至青樓潑婦,也算見全了,可就是沒見一個像雲書吏這樣有趣的。真是叫我大開眼界啊!」

    「哪裡哪裡,唐緹騎謬讚。」雲西為自己斟了一杯茶,從容笑道。

    「不過,有趣歸,有趣,心胸卻並不大呢!只為一己之私,就消極怠工,這可沒有一旦公門中人該有的擔待。」唐七星往後一靠,修長手指有一搭沒一搭的敲著桌面。

    不知為什麼,那一下一下的敲擊聲,敲得雲西有些心煩。她側眸斜睨了雲南一眼。

    只見雲南面容不改,輕輕頷首,才佯作無奈的妥協道:「好吧,雖然不在一個系統,緹騎畢竟在我們之上。又有典史大人與知縣大人的首領,我們刑房聽從調遣就是。」

    唐七星這才滿意的點點頭,端起茶杯,小啜一口,雙眼微彎,瑩瑩笑道:「這才對嘛!這才有公門女官,巾幗不讓鬚眉的氣度!」  

    又道:「敢為雲書吏,今年貴庚啊?」

    一直緘口不言的雲南聽到這話,臉色立刻沉似冰水。他重重咳了一聲,面向唐七星,眸光犀利如鷹,耿直道:「請唐緹騎自重!」

    唐七星卻不惱,靠在椅背上,嗤笑一聲,剛要說話,就聽雲西搶先一步,發起了攻擊,「唐緹騎家中,不是還有一個叫做情兒的丁姑娘嗎?」

    她端起喝了一口茶水,之後放下杯子,直視著唐七星,冷冷一笑,不答反問道:「如此追問雲西年齡,恐怕不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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