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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心懷愧疚

    昏暗的囚室里,瀰漫著酸臭的腐朽氣息。

    角落的草墊上,蜷縮著一個人。當他聽到沓沓的腳步聲時,下意識的抬起了頭。

    一根草屑從他亂糟糟的頭髮上掉落。

    飄入他眼中的第一個人,就是雲西。

    「賤人!」

    他立刻激動了起來,發出一聲嘶啞的咒罵。

    有獄吏掌燈過來,雲西才看清癱在地上的賈四,半支著身子,布滿血絲的猩紅眼睛迸射出強烈的恨意。

    她穿著一身深色粗布棉衣,旁邊就是披著素白大氅的雲南。

    掌燈之前,身處昏暗的角落,理應會先看到雲南,而賈四眼裡卻只有自己。

    看來自己那一腳踢得還是挺重的。

    這一晚,他過得應該很煎熬。

    她看到一旁的雲南也皺了皺眉。

    想要從嫌犯口中得到有用的消息,刺激嫌犯的人應該退居二線才對。

    但是,沒辦法,她才是主角。

    雲南所有的能力與智慧都是為了培養她而存在的。  

    「賈四···」雲西緩緩說道:「你為什麼要殺呂德才?」

    賈四突然暴起,但才直起身子,立刻發出了一聲痛呼,接著便跌倒在地。

    驚起一片混著草屑的揚塵。

    他下身傷得的確很重。

    雲西厭惡的抬起手,掃了掃鼻前的空氣,咳了兩聲,待塵埃落了些才說道:「你沒有理由恨我,我是縣衙刑房吏,偵破案情是我的本分。至於那一腳,我不還擊,你會把我打的更慘,不是麼?」

    賈四死咬著唇,暴突的雙眼卻慢慢緩了下去。

    「談談吧,為何要殺呂德才?」雲西的聲音也緩和了下來。

    賈四的肩膀顫抖了一下,卻沒有說話。

    「那咱們換個說法,呂德才很可恨麼?」

    像是被這句話給刺激到了,賈四撐起身子,咬著牙,嘶啞的恨恨道:「他該死!」

    「因為他打你?還是···」雲西慢慢誘導著,「因為李慧娘?」

    賈四瞳孔驟然一縮,臉上立刻變了顏色,聲音也因恐懼而有些顫抖:「不···不是!呂德才該死!他···他罵俺是賊!他拿我東西,他還打我!」賈四越說越激動。  

    雲西卻不在意,緩緩說道:「他污你偷什麼?」

    「偷···偷錢。」賈四一時有些滯塞。

    「是偷人吧!」雲西忽然一聲利喝!森冷的聲音在空曠的囚室迴蕩:「是你見色忘義,勾搭了那李慧娘,不想就被呂德才發現,才夥同李慧娘一起密謀殺了他!」

    她越說越急,越發的咄咄逼人!

    「不···不是!」雖是在否認,賈四的底氣卻越來越虛。

    雲西冷笑一聲,她已經有答案了。她忽然放低聲音,冷冷笑道:「李慧娘都已經歸案招供了,你還硬挺個什麼?」

    雲南的眉不易察覺的顫了顫。

    「不關她的事!都是俺一個人!都是俺一個人幹的!放了她!」他暴起衝到柵門前,再也顧不得身體的疼痛,拼命的敲擊著圍欄,失控的大喊。

    雲南側頭對獄吏說了兩句,又對雲西使了個眼色,便轉身離開了囚房。

    雲西點點頭,先點把火,再給他一段燃燒的時間,剩下的就是等待。一味用強逼下去只會適得其反。

    出了監獄大門,雲南站在台階上,淡淡說道:「審問犯人自有技巧,耍詐用得了一時,用不了一世。就像之前應對殷三雨,如果真的踢殘他,戳瞎他,只會令他日後對我們更加仇恨,滕縣才真是再無你我立足之地了。  

    外面的空氣涼涼的,很是新鮮,雲西用力的吸了一口,輕笑著說道:「對付陰險愛記仇的的毒蛇,不好貿然踩疼它,得下套給它鑽,才能不留後患;

    而對付兇狠無腦的毒蛇,它暴起一次,就要狠削一次!你越退讓,他就越會欺負得上癮。」

    已近晌午,監獄外高遠的天空湛藍如洗,一輪冬日懸掛正中,清冷的空氣被日光照射著,也添了些許暖意。

    一束光投到他瑩白面龐上,泛出淡淡的光暈。

    「這一條蛇雖然凶暴,卻很有腦子。」他的神情有些許的迷離,像是在沉思,又像是在憂慮。

    雲西忽然有些心疼。

    他雖然已經平復了所有情緒,但是,之前那一瞬間,他真的起了求死的心。

    雖然雲西也死過一次,但畢竟毫髮無損的重生了,甚至還年輕了十幾歲。

    而他,一個滿腔熱血,抱負遠大的勃發少年,卻落得個不死不活的下場。

    或許還不如乾脆的死,起碼不用面對珍視的人被欺辱踐踏,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什麼都做不了。

    當初,自己與鬼差用玩笑一般的態度,就草率的決定他的歸宿,根本不顧他的意願。  

    雲西忽然有些愧疚。

    見雲西頹然的低下頭,雲南眸間有一抹柔光划過。

    他的確有崩潰過,但是清醒之後,他已經將所有的抱負理想都推翻,新的目標已經確定,他不會再遲疑與動搖。

    他轉換了話題,緩緩分析道:「令知縣忌憚,敢揶揄典史,讓縣丞對他青眼有加。不僅能橫行鄉里,更能在王法大堂公然調戲同僚,眾人卻只敢圍觀不敢言。如此種種,絕不是一個小小捕頭能做到的。此人應有著極深的背景。」

    聽著他的分析,雲西又想起了殷三雨那張痞里痞氣的臉。

    這些都還不是最可怕的。

    最令人忌憚的,是他被戳眼之後,渾身散發出來的氣勢。

    那是獅子一樣兇猛威赫的氣勢!

    殷三雨,絕不是個好對付的貨。

    她突然很想揪出那兩個挨千刀的鬼差,一邊揪著脖領,一邊扇著他們質問!

    憑什麼別的女人穿越了就會遇到一群腦殘的炮灰男配女配,稍稍出點破主意就能虐得他們可慘可慘的。

    無論怎樣自戀都能碰到一堆王爺首富圍著自己團團轉!  

    難道穿越破案的套路,不是女主稍微拽點什麼法醫、心理醫生的知識就能笑傲江湖麼?難道不是會有一堆男主男配圍著,只因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一言不合就啪啪啪嗎?

    為什麼自己就如此苦逼,隨便碰到個流氓都特麼這麼不簡單。

    她突然想到一個問題。

    男配現在出來一堆,那她的男主呢?

    她問過,年輕知縣早已婚配,而放眼整個滕縣衙門,也就那殷三雨長得還湊活點,但卻是一個流氓混不吝,作風肯定不檢點,根本入不了她的法眼。

    人生的走向如果是鬼差負責書寫的,那鬼差不會只給她定一個懸疑的劇本,而不是懸愛的吧?

    她不禁一陣惡寒,連忙搖搖頭,驅散了一腦袋的胡思亂想。

    可是回到現實,卻是一堆更為棘手的問題。

    她皺眉嘟囔道:「那現在該如何入手?賈四這裡問不出什麼,李氏那裡呢?之前那個小六有和你說什麼有用的嗎?要先去查訪李氏有沒有其他可去之處?」

    她越說越泄氣,查案不是柯南動畫片啊,好麻煩,遂埋怨道:「娘的,捕班的頭是流氓,手下也好不了哪去,刑房就咱兩光杆司令,不如讓符生良再派些人——」  

    「不必——」雲南果斷否定,他大步向前,沉聲說道:「他不會再派人。李家是這幾年逃難才到的滕縣,獨戶,沒有親戚。到滕縣才半年,李氏隨父母去寺廟燒香,便被山賊給擄去了,李父被打傷,抬回去三天便不治而亡。嫁給呂德才後,李氏很少回娘家。因著她曾被山賊擄去,家裡呂德才又兇惡霸道,她也沒有什麼交好的對象。」

    雲西跟上前去,忽然眼睛一亮,打了一個響指,興奮道:「你們古代不是流行屈打成招嗎?要是給賈四上大刑,那廝說不準就都招了,沒準李氏會去哪裡都清楚了。」

    雲南狠狠瞪了她一眼,清冷的臉上分明寫了一個大大的否字。

    雲西吐吐舌頭,他絕不會允許自己做任何有損雲家名聲的事。

    忽然,她快步繞到雲南的面前,壞笑著問道:「你已經有盤算了對不對,咱們現在這是要去哪?」

    「李家莊、曹家莊與這裡正好是一條直線。先去近處曹家莊看看情況,再去李家莊證實小六的話。」

    雲西點點頭,「這倒是,雖然那小六看樣子老實得多,但是捕班畢竟不靠譜。」說著,她突然想起什麼,抬頭驚恐追問道:「咱們不會還要腿著去吧?」

    「時間緊迫,這次雇馬。」雲南掃了她的袖口一眼。  

    他在打那筆錢的主意。

    雲西立刻護起袖子,皺著鼻子示威道:「胥吏沒有工資,你又不讓收賄受賄,以後指不定得多慘呢!這點錢是我過日子用的,公事想用沒門!叫馬房配馬!符生良這點誠意總要給吧。」

    她其實更想說,要是破不了案,留些錢在外面還能勉強謀個生。

    雲南冷笑,「衙門馬房都是供人專用的,小小胥吏,連奉銀都沒資格拿,你覺得,會有馬騎麼?」

    「符生良總還是想破案吧?叫他破例!又想馬兒跑,又想馬兒不吃草,美得他!」

    雲南皺眉,「你以為我沒試過?」

    雲西恍然醒悟,點卯前是衙門人最全的時候,雲南又醒得早,怕是自己還在酣睡之時,他就試過了。但她還是不甘心這樣就投降認輸。

    旅途中,她打聽過雇馬僱車的價錢,當時就令她望洋興嘆。

    她攏著袖口,臉色越來越沉。

    雲南也止了步子,狠狠的瞪著她,沒有絲毫退讓的意思。

    「雲典吏!」一個年輕的男聲忽然響起,打破了兩人的僵持。

    雲西抬頭望去,竟是捕快小六,正手扶著佩刀,急匆匆跑來。

    雲西心頭一沉。

    難道殷三雨那廝又要給她下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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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心懷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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