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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2章

    符生良立時反應過來,「正是此說!能教趙千澤這等人物捨身冒死,能教菱藕香唯一逃脫的女當家藕香甘願替死,也要救出來的菱香,身份究竟為何這般重要,恐怕才是此劇最可怕的地方。」

    秦千戶拍在桌上的手瞬時緊攥成拳,目色也陰狠起來,「無論是金魂寨,還是菱藕香,背後要是沒有官場勢力撐腰,怎麼也到不了這個地步。」

    符生良眸底寒光一閃,殺意凜然,「其後勢力,必定尊崇無比。」

    秦千戶皺著眉咋舌道,「要是繼續往深里趟,恐怕就不是你我之力可以企及。」

    符生良咬著唇沉吟片刻,其後忽的抬頭,對秦千戶肯定說道:「秦大人,如今之計,上書朝廷的公文,還是只宜依照原擬。此時若再深追究,只會打亂已得戰果。正所謂一口吃不成胖子,咱們還是依照原來的計劃,凡是推斷卻無實證的真相,只在私下裡說給老師知曉,等到這邊該定罪的定罪,該平反的平反,來年開春,對於隱藏兗州官場,甚至是山東官場之後的黑勢力,再一點點清查。」

    秦千戶抬拳沉沉的敲了一下桌面,「如今也只好如此。」

    符生良又看向雲西三人,道:「如今大局已定,兗州亦不是平安之地,殷捕頭在滕縣到底朋友多,還要勞請殷捕頭將兩位刑房,平安護送回滕縣。生良這邊與兗州交接完所有文書,也會回滕縣過年。」  

    聽聞此言,雲西雲南連並著殷三雨齊齊起身,朝著符生良與秦千戶,拱手揖禮道:「屬下告退!」

    殷三雨著重加了一句,「堂尊放心,屬下定竭力保護兩位刑房,平安回家!」

    說完,殷三雨又是一拱手,便帶著雲西雲南,退出了房間。

    出了門口,等在門口的小六,駕著馬車,焦急朝他們這邊探望著。一眼看到雲西三人,小六立時高高的揚起了手,朝他們打著招呼。

    雲西心中不覺一暖。

    在這個世界裡,她雖然依舊沒有血親親屬,卻有了重要的家人與朋友。

    前世,縱使她再風光,再富有,她的身邊,都沒有一個真正可以信任的人。

    黑暗中的動物,註定只能在黑暗中蠢蠢欲動,承接不了烈日的考驗。

    雲西暗暗下了決心,這一世,無論在前方等待她的是何種艱險,何種困難,她都要保持心的坦蕩與達寬。

    唯有內心的清白,正途的睿智,才會使人得到真正的安定。

    為了這份坦然,她願意付出前世十倍的努力,十倍的智慧!

    「殷頭,雲西姐,雲刑房,天氣冷,快上車!」小六一個躍身跳下車,急急的招呼著三人。  

    「傻小子,你也知道冷,」殷三雨走到近前,抬手拍著小六肩膀,皺眉道:「看看你,都老大不小的人了,還不會照顧自己,兩手都凍成胡蘿蔔了。行了,這回我趕車,你陪你雲西姐在車上說會話。」

    「殷頭,您也說,小六長大了,趕個車算個啥?只管交給小六,您身上都是傷,可別再受了涼。」

    殷三雨目色不覺一柔,彎眉笑道:「說你長大了,還真是長大了。」

    「三雨兄,小六說的對,你一身的傷,都沒來得及好好將養,如今是該休息休息了。趕車的事就交給小六吧。」雲西笑著說道。

    一方面,她是真的心疼殷三雨,另一方面,她早已看出,因著他義兄與瀠兒姐的關係,殷三雨對小六的保護,總是有些過於妥帖。

    而要想小六成為一個真正有擔當的男子漢,一些苦,一些累,都是要必須的。

    聽雲西發了話,殷三雨也不再堅持,只從袖中掏出一副手套,扔給小六,笑著道:「會提前準備,才是真的長大,以後,殷頭就不給你操心l。」

    小六一把接住手套,撓頭一笑,「小六記下了。」

    殷三雨這才讓著雲西雲南先上了馬車,自己最後一個登上。  

    坐上馬車後,雲南臉上依舊沒有個笑模樣。

    雲西又看了看殷三雨,只見他從懷裡掏出一個油紙包,里三層外三層,包的很是繁複。

    雲西好奇問道:「這是什麼?」

    殷三雨彎眉一笑,伸手遞到雲西面前,「這是帶骨鮑螺,昨兒個王知府特意請名廚給秦千戶,安司長準備的夜宵中,一樣小點心。」

    「帶骨保羅?」雲西聽得一臉懵圈。

    「鮑魚的鮑,海螺的螺。」雲南嘴角抽搐了一下,暗暗別過頭,扶著額,閉著眼,無奈的用腹語給雲西普及著知識。

    「恩,還是蘇州過小拙秘傳的配方。」全然沒注意到雲西異常的殷三雨笑著補充道。

    不普及還不要緊,雲南這麼一普及,雲西聽的更是雲裡霧裡。

    但看著殷三雨臉上那誠摯的笑容,雲西又不好露怯問太多,只能幹笑了兩下,一層層的打開包裝油紙。

    打開三層,裡面又出現了兩個小紙包,雲西托在手心,一手仔細展開,只見兩個圓錐型螺旋紋理的奶黃色物什映入眼帘。於此同時,一股濃郁香甜的奶香味也撲面而來。

    不用打腹語問,雲西也知道這鮑螺跟鮑魚是沒啥親戚關係了。一看這色,一聞這味便知是乳酪之類的製品。不過她卻比看到真鮑魚還要開心,因為這幾日的體力與腦力都是逼近極限的高消耗。  

    如今這又香又甜奶酪製品,正好緩緩她大腦的遲緩疲累,與舌尖的冷麻無味。

    「雖然是尋常小吃,但是做法卻是很用心的,不腥不膻,甜香不膩,入口即化,回味綿長,最是蘇州過小拙招牌!」殷三雨望著那兩個鮑螺,雙眼閃閃發光。

    雲西望著他臉上孩童般天真的笑容,嘴角不覺漾開一抹溫暖淺笑。

    「材料雖是尋常,但放在不同人手裡,便大有奇異。」雲南也不覺坐直了身子,望著雲西手中兩隻鮑螺,柔了目光,緩緩說道,「紹興張宗子,就又自養一牛一說。夜取乳盆,比曉,乳花簇起尺許,用銅鐺煮之,瀹蘭雪汁,乳斤和汁四甌,百沸之。玉液珠膠,雪腴霜膩,吹氣勝蘭,沁入肺腑,自是天供。這過小拙的帶骨鮑螺雖不比那些繁複做法,但是選取上好牛乳佐以精緻蔗漿霜,再經熬、濾、鑽、掇、印等幾道工序,也稱得上是簡而不簡單,內有千層味了。」

    雲西聽得雲南口中佳詞美句真如黃河之水,滔滔不絕,眼前似乎也真出現了那一件件聽起來就好吃的不行的美味們,口水咽下不知多少。

    殷三雨也是堪堪被雲南說傻了,頓了一下,才無奈的笑道:「之前小六跟我說雲刑房對美食品評也是一絕,如今看來,果然不虛。若是我家嫂嫂還在,定能跟雲刑房——」  

    他說到一半,臉上笑容忽然凝固了一般,僵冷下來。

    雲西的心也跟著咯噔一聲。

    她當然知道,殷三雨是想起了瀠兒姐。

    其實,她又何嘗不想念?

    「正好兩個,」雲西把鮑螺放進三雨手中,仰臉笑望著他,寬慰般的說道,「三雨兄你身子還虛弱,正需要補能量,還有小六,雖說是要他歷練受些苦,卻如何也要補補身體。瀠兒姐已去,咱們卻還有一個小六,看到他,我就像是看到了瀠兒姐呢。如今也算是大仇得報,斯人已逝,永記我心,唯有小六,咱們好好調教,便是對瀠兒姐夫婦最好的懷念了。三雨兄,你說是不是?」

    殷三雨聽了這一番開解,臉上凝重倏然而散,「姑娘說的是,兄嫂雖已逝,卻還小六。」

    說著,他又將鮑螺推回給雲西,指了指自己腰間錦囊,兩頰笑渦微微旋現,「給小六的份,我早留下了,姑娘不必憂慮。三雨不是小姑娘,天生就不愛這些個甜品點心,托朋友弄一份,便是對姑娘的一番心意,姑娘莫嫌棄才好。」

    雲西還是執意只取了一個,故意板起臉來,半威脅的眯細了眼睛,「三雨兄你不吃,我可也不吃,你看著辦哈!」

    殷三雨只覺得自己的心,都快要被雲西那可愛的小模樣融化了,可是轉眼,又看到她身後那一座不斷散發刺骨寒氣的大冰山,嘴角笑容才閃現便被強硬回收。  

    他總算拿起一個,雲西這才滿意的點點頭,之後將那酥脆輕盈的鮑螺整個放進嘴中,連點渣渣都沒放過。

    在唇齒碰觸到鮑螺的一剎那,雲西只覺得自己大腦叮的一聲,划過一道暖白的光線。

    真正是香溢滿口,能在瞬間喚醒每一個大腦細胞!

    「三雨兄,連兗州府大廚里,都有你的朋友,你真是太厲害了!」雲西一抹嘴,伸出大拇指,朝著殷三雨比量著。

    殷三雨也抹了抹嘴,笑道:「三雨別的本事沒有,唯有朋友多。」

    雲西不覺重重點頭。在這個通信不發達,交通極落後的古代,朋友多就是一條必備的生存技能。

    「不說我了,對了,雲姑娘,有一件事,三雨一直沒有想明白,還請姑娘為三雨解惑。」殷三雨說著,又從腰上取下一個小水囊,遞給雲西。

    「三雨兄不要客氣,但說無妨。」雲西接過水囊,打開蓋,仰脖喝了一口。

    誰知裡面裝的卻不是水,甜甜酸酸的口感似果汁,又帶著酒的醇香,喝到胃裡,渾身通泰,暖暖洋洋的甚是舒暢。

    果然跟著殷三雨混,要比跟著雲南混享福太多。  

    「之前跟符大人,秦千戶分析最後一些案情時,對於菱香與水爺趙千澤桃代李僵的詭計,雲刑房與符大人都沒看出,姑娘你卻一眼看明,其中可有何訣竅?」殷三雨問道。

    雲西瞥了一眼身旁雲南。

    雲南應該也是看出了,只是因著對她的考核,沒有率先提醒。

    不過無論怎麼說,這事都是她第一個提及的,第一雙慧眼的功勞,她領下也不虧,遂坦然承認,笑著說道:「要想做到這一步,其實很簡單。」

    雲西蓋好酒壺,煞有介事的鄭重說道:「只要在思考對手最做出何種選擇時,我總是會把自己變成對手。設身處地的去想,若然我是趙千澤,我會作何想法?要達到將菱香換成藕香的最終目的,我又會如何設計?再加上那麼許多環節證據,自然能想個通順。」

    殷三雨雙眼瞬時睜大。

    雲西還以為他會驚嘆自己方法的高明,不想只在怔愣片刻之後,殷三雨便表情複雜的感慨道:「三雨真的慶幸姑娘與雲刑房是剛直不阿的雲家之後,但凡有一點偏頗,這天下對於姑娘與雲刑房來說,恐怕是沒有什麼事是辦不到的了。」

    雲西嘴角登時一抽,她瞬間明白了殷三雨因何會如此感慨。  

    她的思維本來就更貼近黑道一邊,代入黑道思維幾乎是潛意識的行為。

    可她畢竟只是個十六歲的小姑娘,這般暗黑的心智,說出來怎能不讓人害怕?

    氣氛正在尷尬間,雲西只覺眼前忽的掠過一陣疾風,還未等她雙手防禦性的抬起張開,額上一顆碩大無比的爆栗便驟然綻放!

    「呃!」雲西捂住額頭的包,痛得眼角都迸出淚來。

    「三雨兄,你不要聽她信口亂言,她那般不過是構架在自己豐富假想中的假設而已,此番說中,不過是幸運。大人們也是一時間沒捋過來,才叫雲西鑽了個空子。刑獄推斷,最忌諱她那般先入為主。她的話,三雨兄只當笑談即可。」

    雲南一本正經的賠著不是,似乎剛才出手談了雲西爆栗的人,根本就是另一個人。

    殷三雨的嘴角實在是撐不住的抽了幾抽,最終也只能尬笑一聲,道:「雲刑房哪裡話。」

    緩過勁來的雲西揉著額頭的包,狠狠的瞪了雲南一眼,「我不用你替我掩飾,三雨兄又不是外人,跟他我再藏著掖著,我還喘氣不了?!」

    說完,雲西又看向殷三雨,沒好氣的抱怨道:「三雨兄你聽他說,他不過就是怕我的真性子在你面前暴露,故意打斷話題。實話跟三雨兄你說,我雲西從來就不是什麼淑女,以前最愛乾的也就是揣摩惡人思維。惡人們的想法,慾念,我自認為都能共通。」  

    雲西終還是隱瞞了部分,和殷三雨展露出自己的本性就足夠了,沒必要用魂穿那一套說辭來考驗殷三雨的世界觀,人生觀。

    殷三雨張開的嘴巴僵了僵,隨即又搖了搖頭,無奈般的笑道:「這點三雨倒是早就看出來,雲姑娘與淑女二字,的確有些距離。不過方才我以惡人比喻姑娘,也是三雨唐突孟浪了。」

    雲西忽的就沉了目光,靜了一會,片刻之後,唇角才牽出一抹苦澀笑容,「其實每個人心裡,都有惡人,都有欲望,三雨兄這個比喻,其實一點也不過分。」

    車中氣氛,也隨著雲西這句話,瞬間一變。

    「惡人之所以為惡,其實是因為欲望蒙蔽了他們的良知,」雲西抬起頭來,直直望向殷三雨,「欲壑難平,沉淪慾海便難以自拔,這樣人是悲哀的。」

    「所以···」殷三雨試探的接口,「姑娘是想說···」

    「我是想說,」雲西一臉正色的道,「人人都有欲望,過於沉迷痴迷是不好的,可是違背天意強行壓制自己沒有欲望也不好,要有原則,智慧的實現欲望,才能找到幸福的欲望。」

    話題的急轉直下,令殷三雨一時聽得雲裡霧裡,張著口,卻再不知該答些什麼。  

    雲南亦是聽得皺了眉頭。

    這話題轉折的,也忒生硬了吧?

    「所以我的決定是,要全力的追求舒適的生活,合理的欲望,並且達到對惡人的反制!」雲西越說越興奮,兩隻漂亮的眼睛裡熠熠閃著星光。

    雲南心下登時生出一種不好的預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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