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幕後女人
雲西凝視著雲南目光殷切的眸子,想要說些什麼,嘴唇動了幾動,卻終沒有說出。
腹有千言萬語,只化作了一聲無奈的嘆息,她望著雲南輕輕搖了搖頭,勉強笑道,「就知道說服不了你,反而會被你說服。」
她也學著他的樣子,雙手從他手心掙出,然後從外面包裹住他的,「好吧,就聽你的,也許那個錦衣衛也不知道追殺我們的事。」
雲西故作輕鬆的聳聳肩,「也許我們可以借著欺騙堯光白的藉口,讓楊拓做出故意遠離我們的姿態,不再在別人面前提起我們,尤其是在那位錦衣衛的面前。總之,既然決定留下做事,咱們就要有方法保護自己!」
說完,她重重的攥了一下他的手,俏皮的眨了眨眼,「那麼現在,就讓咱們回到案子裡吧,第一件要做的事是什麼?」
雲南微怔,旋即垂眸,望著她會心一笑,挑眉說道:「尋找楊礪叛變的原因。」
「那時間有限,咱們說走就走吧。」雲西動力滿滿的,拉著雲南的手就要向大門走去。
「雲西!」看著雲西積極行動的背影,一聲呼喚,驀地從雲南口中脫出。
「嗯?」雲西應聲回頭,俏麗的臉上還掛著鬥志昂揚的自信微笑。
「雖然已經決定了,但半途而逃也沒有錯,我不希望你因為我而改變主意,」雲南的視線一寸寸在她的臉上緩緩,語聲也柔和到了極致,「我希望你保持你自己。」
他眉梢眼角有抑不住的溫柔,緩緩波動,竟令雲西一時間恍惚起來。
不禁產生了一種錯覺,覺得此時的他,面對的不是妹妹,只是面對自己,深情如許。
她彎起的唇慢慢恢復,淺淡笑意盡數斂去。
「雲南,我改變主意,不是因為你,或是因為我對你的感情。」她望住他,眸光清澈,閃爍晶輝,「只是因為,你說的是對的。堅持到底,為的是信仰;半途而逃,躲的是危險。危險與信仰,我選擇信仰。」
也許是雲西眸子裡的堅定感染了雲南。
他沒有再說話,只在唇邊綻開一抹欣然笑容。
如春風拂過經冬的林木,漾開了滿目向陽的淺綠,沁人心脾。
夜如此深沉,人卻無心睡眠。
那一邊,楊拓與李儒的審問正進展得如火如荼,楊府里已經傳開,楊家的堂少爺楊礪,竟然就是堯光白最重要的幫手,幫凶。
當然對於楊礪就是堯光白這一點,雲西與楊拓商議後還是覺得不能令人信服,所以現在的審問方向就是要楊礪交代與堯光白密謀的所有,以及堯光白的去向。
但是,無奈楊礪的舌頭雖然及時保住了,但他的嘴就像縫上了一半,撬都撬不開。
這一邊,雲西雲南確定了方向,便開始的真正的訪查。
經過幾番查問,通過照顧金魂寨起居的僕役,雲西得知在沒有行動的時候,楊礪幾乎都是和一個大鬍子領隊在一起。
雲西雲南相視一眼。
金魂寨的高手們不僅衣著整齊,武器統一,而且外貌體型也都很相似,幾乎一水的清瘦青年男子。
擁有一臉大鬍子的,就只有一個人。
他們眼前同時出現了一個畫面。
之前站在在密室懸梯入口前,率領一眾金魂寨高手,厲聲呵止楊礪,並與梯階之下的楊拓僵持對立的,那個滿面虬髯的壯漢!
雲西朝雲南點了點頭,確認了他們的第一個目標。
最終他們由僕役引領著,來到了前面一進院裡的一間客房前。
「咚、咚、咚!」
僕人抬手敲了幾下門,木門吱扭一聲,被人從里打開。
僕人容色本來很平靜,不想門一打開,屋中不同尋常的場景立刻呈現在眼前,驚得僕人手執的燈籠驟然一晃,僕人自己也不禁倒退了幾步。
好在站在他身後的是雲西,雲南離門最遠,倒沒有被僕人驚到。只是屋中場景的確有些嚇人,看得雲西也不禁皺了眉頭。
那屋子規格比之雲西他們的不知低了多少,也就八、九平米左右的大小,屋子最裡面只有一張簡單的木床,屋中央擺放了一張方桌,四把椅子,除此之外再無其他擺設。
但就是這樣一間小小的屋子,竟然簇簇擁擁著擠站著不下二十來號人!全都是清一色的黑色錦衣勁服,此時聽到敲門聲,紛紛回過臉,向著雲西投來了充滿敵意的目光。
那屋子燈燭本來就不多,一大群黑衣人密集站立,又加上那一雙雙凶神惡煞,恨不得將來人生吞活剝了的狠戾眼神,隱在陰影中影影綽綽的臉,那個小廝生生被嚇得倒退兩步,也實在是再正常不過的反應了。「刑房的?」有人認出了雲西雲南,疑問脫口而出。
雲西微微一滯,立刻反應過來,朝著屋內抬手一揖,禮貌一笑,朗聲自報家門,「不錯,在下與家兄都是滕縣刑房吏,因受典史大人之命,特來拜會諸位俠客!」
聽聞此言,屋中人紛紛回過頭,詢問的目光一起轉向站在最中央位置的那名虬髯大漢。
虬髯大漢盯著雲西,冷冷將她打量了一番,充滿敵意的問道:「拜會?這深更半夜的,拜的哪門子會?」
「就是!有話快說,有屁快放!」旁邊有人瞪著發紅的雙眼,大聲呵斥。
「我們的兄弟不明不白就被你們逼瘋了,一死一傷,今兒個不說明白,就他娘的沒完!」
緊接著,屋中就有更多的人跟著起鬨,一個個義憤填庸,似有滔天的怒火無處發泄。
「別以為你們楊府有幾個臭錢,就可以在我們兄弟面前擺架子!金魂寨對你們楊家客氣,你們不仗義,我們兄弟可不認識這個『楊』字怎麼寫!」
「夠了!」虬髯大漢猛地一拍桌子,驟然打斷眾人。
一眾打手立刻依言噤了聲,只是怒視著雲西雲南的目光依舊火光烈烈。
雲西心中一動。
知道言多必失,及時控制局勢,看來這個大鬍子確是所有人的頭領無疑了。
雲西輕咳了一聲,擺手示意領路的小廝先行退下。
那僕役沒有任何猶豫遲疑,一得到允許,立刻轉過身,一路小跑著,就顛兒沒影了。
「這位兄台,」雲西向著大鬍子拱了拱手,肅然說道:「事發倉促,密室里的事,還沒來得及跟您與諸位英雄,細細說明。」她眼神陡然一凜,忽然加重了語氣,「難道您就不想知道楊領隊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嗎?」
雲西知道,這一句必然會打到大鬍子的要害。
果然,虬髯大漢望著雲西的目光閃爍了一下。
「屁話!誰不想知道,這不都在這,就等你們來交代呢嗎?」有人不耐煩的吼道。
對於小嘍囉跟班的聒噪,雲西充耳不聞,她一雙星眸熠熠生光,直直盯住虬髯大漢,一霎不霎。
終於,一直也在直視著雲西虬髯大漢緩緩抬起手,衝著眾人做了個迴避的手勢。
眾人雖心有不甘,但是迫於虬髯大漢沉肅威赫的壓力,卻還是一個一個不情願的走出了房間。
由於雲西雲南正站在大門中間,所以人群走到他們身前時,自然分為兩股,旁落而出,有幾個還狠狠的瞪了雲西幾眼。
待到屋中只剩下了虬髯大漢一個人,雲西雲南才抬步邁過門檻,走進屋裡。隨在身後的雲南順手還帶上了門。
因著之前屋子裡實在是擠了太多人,又因屋子供暖充足,房門一關,殘餘的各種武人身上特殊氣味,便隨著乾熱的暖氣,從四下悠悠飄來,雲西眉梢微動,卻忍住了沒揉鼻子。
她只是擔心雲南,屋中陽氣這麼濃,他該會很難受。但是這畢竟是取證審問,審問對象的心理封閉環境,還是要刻意營造的。
接下來只能速戰速決了。
她先在桌前站定,抬手又是一揖,禮敬道:「敢問英雄貴姓,台甫?」
那大漢目光在雲西身上打量一番,又逡巡著移到了雲南身上,從鼻中發出冷冷一聲嗤笑,「渾的台甫?就叫我邊老大!」
雲西淡淡一笑,道:「在下刑房書吏,雲西。後面的是家兄,刑房典吏,雲修竹。」
邊老大望著在門口搖搖揖手致禮的雲南,不由得眯起了眼睛,冷笑著說道:「門口那個小白臉,你待在門口乾什麼?是怕我那群兄弟再回來,吃了你們倆嗎?」
「家兄雖是刑房典吏,但是身體羸弱,太熱的屋子就止不住咳嗽,那樣就辦不了事了。邊兄莫怪,平日裡都是我帶家兄說話的,衙門裡都知道。」
邊老大懷疑的目光看了看雲南,臉上充滿不屑之色,似乎對雲南小白臉定位已經深信不疑。
他又轉向雲西,揚著下巴,語氣輕蔑,「行了,旁的廢話都免了,就直說,我家楊兄弟到底怎麼了?」
「楊領隊盜了白練珠。」雲西鎮定自若。
「放屁!」
一聽雲西的話,邊老大登時大憤,指節分明的粗糙大手在粗重重擊在桌面上。
「怎麼?邊兄不信?」雲西眸光閃著如芒的寒光。
「當然不信!」邊老大眼睛怒瞪,鬍子都吹了起來。
「是啊,」雲西認同的點點頭,「楊大人也不能相信,但是楊領隊的確就在楊大人的面前,攜著白練珠,要逃出密室了。楊領隊還是楊大人的親堂兄,不是嗎?」
邊老大目光瞬間遲疑了一下。
「就像···」雲西故意停頓了一下,才沉聲繼續說道:「就像楊領隊就在邊兄的眼前,親手割了一個金魂寨兄弟的喉嚨,用的還是和邊兄一樣的特製軟劍,不是嗎?」
邊老大拍在桌上的大手立刻緊攥成拳,此時他的臉色已經慘白一片,就像是再度回憶起之前那可怕的一幕。
「一樁樁,一件件,都顯示了楊領隊與堯光白有著甩不掉的密切關係,而在那堯光白刀下,不知白白送了多少金魂寨兄弟的鮮活的性命。」雲西不動聲色,繼續加料,「這其中究竟有什麼隱情,難道邊兄不想一探究竟嗎?」
邊老大的濃密雜亂的眉頭痛苦的皺起,他抬起頭,粗重的呼吸令頜下鬍鬚也微微顫抖起來。
「你知道這其中的內情?」他瞪著雲西,咬牙狠狠說道。
雲西坦誠的搖搖頭,「我們就是為了這個,才來到這裡請邊兄提供些線索的。」
「要我說什麼?說了,你們就弄得明白?」邊老大目光里的質疑絲毫不加遮掩。
雲西淺淺一笑,「這事實,是楊典史不惜任何代價,也一定要弄明白的。因為不僅關乎楊家的堂少爺,更關乎楊氏一門全族安危。邊兄不必懷疑。」
「等等!」邊老大雙眼霎時一亮,「你們就是闖過金水村的一女兩男?」他的手第一時間摸在腰上軟劍劍柄上。
雲西心裡瞬時咯噔一下,特麼的要壞事!
但是久經風浪的極佳心理素質,卻教她白皙的臉上瞬間浮出淡淡淺笑。
她望著邊老大,目光沉穩,鎮定自若,「我只能告訴你,我們是楊典史最信任的人,也是唯一能幫他,能幫你們,尋回真相的人!」
邊老大登時一愣,片刻之後,眼珠才活泛了些,打量著雲西目光猶疑不定。
雲西暗下鬆了一口氣,終於又特麼糊弄過去一次。
雲西先將發生在密室之中的事情大略講了一遍,尤其講了楊領隊的異常。
邊老大的臉色越聽越黑。
終於全部講完之後,雲西又衝著邊老大拱手一揖,禮貌問道:「邊兄,我知道你也很不解,為了弄清事情真相,我下面會問你幾個問題。」
「你想問什麼?」邊老大的戒備終於有些鬆緩。
「下面的問題全是為了分辨真相如何,要一一弄清的,如果有不對之處,邊兄也不要惱,只需舉出反證即可。」因著邊老大是個不折不扣的粗人暴脾氣,雲西便先行安慰一番。
看到邊老大點了點頭,雲西才開口問道:「你相信楊領隊就是堯光白嗎?」
「當然不信!」邊老大想也不想回答。
「可有什麼根據?」
「堯光白在外地活動時,我們兄弟一直都在一起,除非小楊是個神仙,會分身瞬移術,要不根本不可能!」
雲西凝眸思忖片刻,又道:「那在進入楊府護衛之前,楊領隊會有與堯光白通氣關聯的可能嗎?」
「啥啥可能也沒有。」
「又有什麼根據?」
「堯光白就從來沒有來過山東,可是小楊跟我一直都在滕縣,他兩就不可能有關係。」邊老大有些急眼。
「堯光白輕功那麼好,行事又隱秘,到沒到過山東,真的能被人察覺嗎?」雲西有些質疑。
邊老大不屑哂笑,「貓有貓道,狼有狼途,不是我們金魂寨自誇,只要在黑白兩道數得上號的人物,一踏入山東地界兒,就沒有我們金魂寨不知道的!」
雲西目光陡然一沉。
這武夫雖粗魯,但他的話卻很實在,她不由得又想起之前在金魂寨兩個蟊賊身上搜出的那張紙條。
她話頭忽然一轉,佯作不以為意的說道,「也是,之前通知各位『桂竹』的就是你們。對了,用桂竹代替貴主的寫法,是你們誰創製的啊?很有才氣嘛。」
其實桂竹的含義,雲西雲南也純是自己猜的,這會剛好用來套話。
「桂竹是菱香姐創製的暗語之一。」果然,邊老大被誆上了當,真當他們是自己人,閒聊起家常來了。
「菱香姐?」雲西雙眼霎時一亮,她明明記得之前追來的是藕香姐,這會怎麼又多了一個菱香姐?
「那藕香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