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快搶錢啊!
「公子啊!不好了!」
那聲音由遠及近,如哭如嚎,還摻雜著一陣紛亂的腳步聲,越來越近。
聽得屋中人心裡都有些發毛。
李儒似是認出了發聲的人,第一個跨步出去,猛地掀起門帘,就見一個管家模樣的老年人,正腳步踉蹌,滿臉驚恐的朝他們奔來。
驟然敞開的房門豁然倒灌進一大股冷風,讓已經適應了溫暖的雲西不覺打了一個寒戰。她抱緊雙臂,往雲南的身後靠了靠,想用雲南作為她的防風牆。
「老伯,您這是怎麼了?」李儒邁出門檻,伸手迎向那位腿腳並不利索的老管家。
已經衝到門口的老管家,不由分說的一個趔趄,就直直撞進了李儒的臂彎里。
「老管家,何事竟讓你如此失態?難道是父親他?」楊拓見到老管家如此情急的樣子,也很驚訝,立刻上前兩步,走了過去。
老管家一眼望見楊拓,登時抓住他的衣袖,嘶啞的嗓音斷斷續續喊道:「不···不是老爺···剛才幾路看守都跑回來了···他們···他們說···」
「究竟說什麼了?!」李儒額上青筋直冒,急切追問。
「他們說···他們說放置七路財寶的宅子,每一處都碰到了數不清的叫花子和刁民,看守的護衛殺了幾個要飯的,結果反而激怒了那群人,又招來好多人!他們一哄哄,趁亂就把那幾處的銀子和寶貝,都給搶光了!」
老管家越說越害怕,說完之後更是拽著楊拓的胳膊嗚嗚的哭了起來。
「夫人們的嫁妝,老爺的收藏可都在裡面啊,就這麼讓一群流民給糟踐了啊!」
由於雲西站在楊拓的背面,根本看不清他的表情,卻還是明顯看到了他的身子驟然一僵。
像是被看不見的鬼差瞬間抽走了靈魂,楊拓空餘一副肉身木然呆立,毫無生機。
「快!」雲西第一個做出反應,急急喊道:「快扶住楊大人!掐他人中!」
話音未落,唐七星立刻衝上前去,一把扳過楊拓的身體,卻見楊拓兩眼一合,登時癱軟倒地,昏死過去。
李儒轉頭就看到了楊拓昏迷的樣子,清秀的臉上霎時躺下淚來,他急切的從唐七星懷裡搶過楊拓虛軟的身體,一把掐住他的人中,哽咽的喊道:「公子,公子,你要撐住啊。」
老管家則連滾帶爬的奔向外面,呼喊著要去叫大夫。
看著這混亂的一幕,雲西的內心十分複雜。
楊家這一次絕對可以稱得上傷筋動骨,元氣大傷。
不過古代士紳大戶,除了現金珠寶這些動產,還有價值更為客觀的田產房產等不動產家業,所以一蹶不振應該倒也不至於。
而且表面看上去堯光白是大獲全勝,楊家損失慘重,但今日之後呢?
損失的這些財寶,楊家日後必然會以數倍的方式再次搜刮出來。
最終受損失的還是一方百姓。
因為要升遷,要人脈,就必須要海量的金錢。
即便在第九天,堯光白能將楊洲順利殺死,可是還有楊拓啊,還有楊氏其他子弟。
堯光白又真正殺得了幾個?
雲西站在雲南的身後,靜靜的看著眼前混亂的一切,面色越來越凝重。
或許雲南所堅持的法道公正,才是這個世界各方妥協出來的最佳解決途徑。
而依法伏誅也才是像楊家這樣官場吸血鬼們最應得的下場。屋中幾個領隊,除了李儒、唐七星、楊領隊幾個紛紛焦急上前。
殷三雨、奚岱倫、雲西、雲南,和另外幾個金魂寨出身的領隊,都靜靜的站在屋裡,沒有上前幫忙,也沒有輕率呼救。
這個場景,楊拓身邊已經聚齊了足夠的人,上前幫忙,基本等於添亂。
輕率呼救,他們又沒有身份立場。
殷三雨與奚岱倫雖是楊洲直接下屬,但歷來陣營不容,那些金魂寨高手們明顯是臨時借調而來,跟楊家不熟。而雲西雲南更是擁有前兩者所有的特性。
所以保持臉部表情的凝重,靜立原地,就已經是他們對楊家表示中立友好的最佳的方式
在李儒的按掐下,楊拓忽的咳了一聲,猛然睜開了眼睛。
「叫···管家回···來。」他虛弱的說出了第一句話。
唐七星聽聞瞬間飛身到院子裡,及時攔住了馬上就要跨出院門的老管家。
楊拓掙扎的直起身子,抬手指著門外,「這一次的事,不能告訴父親,只對他說丟了一小隊寶箱即可。」
李儒托扶著楊拓的身體,抬手用衣袖抹了抹臉,強忍著淚意,肩膀顫抖著哽咽說道:「可是,事情都到了這步,想瞞恐怕也瞞不了···」
他話未說完,楊拓已經站起了身子,扶著門框向外看去。
他微微喘著氣的說著,「父親他這幾日接連驚嚇不小,已經臥床不起了,即使不得不說,也要等他身體好一些。」
說罷,他運了一口氣,又衝著外面的僕役管家,厲聲命令道:「今天的事,沒有我的允許,誰也不能向後院家眷提及半個字。違者驅逐出府,絕不留情!」
院中僕役立即跪了一片,怯聲應道:「謹遵公子吩咐。」
那老管家已經被唐七星帶回了房門前,李儒將楊拓交代的事重複了一遍。那老管家才抹著眼淚的答應著退下了。
雲西拉了拉雲南的衣袖,二人對視一眼。
雲南冷峻的面容上雖然依舊沒有什麼表情,一雙鳳眸卻不似往日那般犀利冷峻。
雲西在他的臉上看到了兩個字,動容。
安頓好府中下人,楊拓在李儒與唐七星的攙扶下緩緩轉身,他向著眾人略略躬身,蒼白的臉上浮現些許淺淡笑意,「雖然被堯光白抄了一個底掉,但此番仍是辛苦諸位了。諸君能與楊府和衷共濟,共渡難關,楊某在此謝過了。」
眾人紛紛躬身回禮,「大人嚴重。」
楊領隊揖手低低躬身,第一個開口,「是屬下們無能,不能為大人分憂。」
楊拓微笑著擺擺手,示意眾人起身,「這一次,諸君都已盡力,實是我低估了堯光白奸詐。這一次大家也是受傷的受傷,受累的受累。堯光白今日的目標已經全部達成,應該不會再次行動了。趁著這個空檔,大家趕緊治傷修整。」
楊領隊急急接口說道,「大人放心!這次雖然失敗了,但是下一次,屬下們定當竭盡全力,不叫堯光白得逞!」
人皆有惻隱之心,到了這個關口,殷三雨與奚岱倫也不好再說什麼風涼話。與雲西對視一眼後,朝向楊拓默契的齊聲回道:「屬下定當竭盡全力!」
楊拓點點頭,頗有些欣慰的環視著眾人,「原本是為了保險,這一次白練珠並沒有混在八隊人馬中,如今一看,正好也在堯光白三日一盜的計算里。不過咱們滕縣能人輩出,也絕不是吃素的!能得諸位相助,楊拓在此先行謝過了。」
說著他長手而揖,身子一躬到底,深深行禮。
雲西上前一步,恭敬說道,「大人信得過屬下們,屬下也定會拼盡全力,不叫大人失望!趁著幾位領隊治傷的功夫,也請大人及時就醫,稍作休息之後,屬下再來向大人獻防備堯光白第二進攻的計劃!」
楊拓卻擺擺手,由李儒攙扶著,尋了個最近的椅子坐下。
他閉著眼調整了下氣息,抬手捏了捏額頭,平靜些了,才睜開眼,環視著眾人,肅然說道:「幾位受傷的領隊與唐緹騎趕緊出去醫治包紮吧,殷捕頭和奚典吏也先回去,休整休整隊伍。距離下一個三天只在彈指間了,雲書吏、雲典吏若有計劃,就暫且辛苦一下,與我講完,再回去休息吧。」
一旁的唐七星聽了,立刻上前深深躬身,語氣十分誠懇,「楊大人,唐某知道,這次給您幫了倒忙,但是還請大人暫時放下對唐某的責罰,二次計劃,唐某也想盡心出力,一則多個人多個謀劃,而來也算是給了唐某人一個彌補罪過的機會。」
楊拓慘澹一笑,擺擺手,示意唐七星起身,「唐緹騎哪裡的話,這裡的人都能看出來,罪過不在唐緹騎身上,這一切的罪過只在那個堯光白的身上!」
說著,他眼中閃過一抹凶戾的寒光,只是那寒光一閃而逝,幾乎難以察覺。
楊拓又道:「只是緹騎大人身上舊傷復發,急也不急這一會,先去包紮止了血,稍後再一起商議,也不耽誤什麼。」
看著楊拓似乎虛弱疲憊到了極限,卻還強撐著一口氣,要繼續計劃部署的樣子。
雲西也不覺有些動容,她的內心裡,其實是很受觸動的。
如果說,之前的楊拓身上還有一種紈絝子弟,養尊處優富二代驕縱輕浮的樣子,那麼經歷了這一次慘敗的大磨練,他的心智必將更加成熟,手段與城府也必然更加純熟深刻。
以楊拓的立場,身份,以及今日的表現就可以看出,日後他們在滕縣的頭號勁敵,絕對非他莫屬。
在可期的未來里,她已經能夠想見到與他交手的難度。
她剛想開口應承下,卻聽身後的雲南忽然冷冷說道,「大人,您的身體才是最要緊的。再急也不急這麼一會。您先稍作休息,用些湯水,今日晚些再召我們兄妹即可。」
雲西不禁有些驚訝。
按照雲南的性子,這種過於體貼親近的話,他是根本說不出口的,難道他後面還有什麼打算?
李儒也跟著勸慰了兩句楊拓,楊拓沉思片刻,才點頭應允,「好吧,二位刑房也先休整休整。」
雲南卻又說道:「對了大人,雖然這次搶掠財寶的都是些刁民惡乞,但畢竟是幾條人命,捕房兵房兩部休整,相信奚典吏一人就可辦到,但是出了人命的七處藏寶點還是及時讓殷捕頭帶人過去看一眼。」
聽到此處,雲西雙眼不覺一亮。
果然,要想受用珠穆朗瑪冰峰,雲南的體貼關懷,就要付出代價。
雲南關心楊拓身體是假,關心的平民百姓的傷亡才是真!
雲南白皙的臉上依舊平靜清冷,繼續緩緩說道:「如果恰巧是外縣地界的,更要趕緊釐清要害關係,不然,只怕還會生亂。」
楊拓點點頭,「還是雲典吏想得周到,你不說,我險些都忘了這茬了。」他又面向殷三雨,「殷捕頭,順著那幾個死了的刁民,一定查出和他們一起搶劫財寶人的具體身份,多帶些兵丁,凡是周圍百姓就趁火打劫的,要一家一家的搜!交出財寶有賞,不交全部以謀逆通敵罪論處!」
此言一出,屋中人皆是一愣。
之前李慧娘一案,雲西已經算是側面的見識過了楊家手段的陰狠毒辣。如今更是直接面對。
要知道楊拓也只比小六大幾歲而已,心智卻已如此成熟,心腸更是比小六不知狠出多少倍!
「大人,此為下下策,如果想要一家一家搜回寶物,這樣驚嚇恐怕不行,雲南自有方法可令百姓自願歸還。」
楊拓又捏了捏額頭,澀然一笑,「我可能真的要休息一下了,既然雲典吏有了方法,就直接教予殷捕頭吧。」
「大人,不急這一會,回頭還要去老大人那裡報平安,您容色這樣憔悴,叫老大人看了,肯定會擔心。先回去休息一下吧。」李儒滿面憂色的勸道。
楊拓這才點了點頭,在李儒的攙扶下,緩緩走出了餐室。
屋中眾人也在僕役的帶領下,出去治傷的治傷,吃飯的吃飯。
唐七星雖然沒有跟堯光白直接交手,甚至沒有在任何一個出事現場露面,但卻一直奔波於各個信號之間,導致傷口崩裂,傷得不算輕。金魂寨幾個領隊也自不必說,一一治傷包紮。
暫時前去吃飯休整的,就只有雲西雲南,與奚岱倫殷三雨四人了。
奚岱倫倒沒說什麼,看見僕人來引路去吃飯,立刻攏了殷三雨的肩,興高采烈的就要一起跟去。
殷三雨卻拉住了奚岱倫,與他說了幾句,奚岱倫一笑拱手,就先行跟去吃飯了。
屋中只留下了他與雲西雲南三人。
「雲典吏,」殷三雨扶著腰間佩刀,一臉神秘的望向雲南,「您剛才說的叫搶錢的人自願交出寶貝,恐怕不是表面上說的那樣簡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