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兗州魯王
李儒突如其來的怒氣,令屋中氣氛,一時間尷尬起來。
唐七星有些詫異,微睜著瞳孔,環視著每一個人的反應。
不料其他幾人,卻是一個比一個淡定。
雲西頭也沒抬的繼續記錄,雲南遙遙的望著窗外風景,眉眼幽幽。
楊拓則端起茶盞,小口細細啜飲著,面容沉靜,姿勢華貴優雅。
坐在他旁邊的殷三雨,更是始終泰然處之。
他抬手慢悠悠端起茶杯,唇角綻出一抹慵懶笑容,「李典吏,話都沒聽全乎,你急個什麼勁啊?那些話是堯光白說的,又不是我說的。」他態度輕佻的聳聳肩,「很明顯,堯光白就是隨便找個藉口,來誣陷楊老大人,好為他名正言順的偷走楊家寶物,找個響亮的名頭嘛!」
說完,他才輕笑著抿了一口茶。
李儒瞪著眼還要反駁,卻見楊拓已經擺起了手,示意他接下來的話不要講了,這才勉強坐回座位。
「我倒是認為,」唐七星臉上掛著輕鬆笑意,似乎想要緩和下氛圍,「盜九天放過楊老大人,就只是因為他自己說過,第九天才會對老大人出手。他要的,不過是一個『說到做到
的名聲而已。」
「哦?就這麼簡單嗎?」雲西停了筆,眸中一抹亮光,似笑非笑,「唐緹騎可是有什麼成算?」
「我與盜九天打過太多交道,對他的行事作風非常了解。」
唐七星眸光灼灼,帶著一種張揚的自信,「此人很是虛榮,最在乎的就是自己的名聲。凡是向外公開的挑戰,承諾的規矩,沒有一次失約失言。否則盜九天的名號早就不保了。他既然說九天內,每三天來一次,就必然不會更改。甚至可以說,咱們只在第三天,第六天,第九天布局等著他就行。」
雲西皺皺眉,「所以,唐緹騎的意思是,堯光白截擊老大人車駕,一是向他以為的金魂寨復仇,二是斷了老大人出去避禍的可能,讓咱們不得不乖乖按照他的計劃走,陪他演出這麼一幕大戲?」
唐七星抬手打了一個響指,唇邊彎出讚許微笑,「沒錯,就是這樣!」
雲西默然垂眸,執筆仔仔細細的記下了所有可疑點。
「楊大人,」唐七星轉而面向楊拓,眸光深邃而堅定,「所謂成也蕭何敗蕭何,盜九天因為他的虛榮而揚名天下,這一次,也會因為他的虛榮而落進咱們的陷阱,一敗塗地!咱們對付他的關鍵,就在那三天裡!」
楊拓頷首微微一笑,表示認同,「唐緹騎說的很有道理,看來這三天真的是要著重布陣了。」
「楊大人,」雲南驀然開口,「唐緹騎的話雖然有理,但事情總有萬一。」
因為雲南很少說話,卻又字字珠璣,他這一張口,屋中人視線都齊齊轉了過來。
雲南容色靜謐無瀾,聲音淡然,「畢竟,過去的習慣不代表未來也一定會照樣。之前他不是還從不殺人嗎?這一次,他不僅在山寨殺了人,今早,一出手就是十數條性命,實在是不得不防。所以除了那三天,其餘時刻也不能鬆懈,以防備堯光白突然襲擊。」
唐七星略略皺眉,楊拓臉色也沉寂了下來。
他們都明白,雲南說的才是最萬全的辦法。
唐七星頓了一會,看向楊拓,若有所思道:「對了,楊大人,剛才咱們也算是大略的看了府上布局,盜九天提過的,那顆白練珠,究竟放在了何處?」
楊拓聞言有些驚訝,狹長雙眼睫毛微微一顫,低聲道,「唐緹騎是有什麼計劃嗎?」
「盜九天公布的步驟,一是先盜取金銀,二再偷走白練珠,最後才是威脅老大人。」唐七星侃侃而談,「老大人想離開,他一個盜九天攔得住,是因為,老大人只有一個。可是財寶就不一樣了。財寶可以分成很多份,而白練珠又很小。完全可以分幾路將財寶運出楊府,再假做一些一模一樣的白練珠寶盒,也分幾路運出去。」
唐七星越說眼睛越亮,容光煥然,笑若春風,「堯光白從來是獨來獨往的,但,即使他本事再大,咱們分出去十幾路二十幾路人馬,他肯定也是分身乏術,完全找不出哪一個才是真的寶貝!」
李儒聽得很認真,至此處也很激動,含笑望住楊拓,「大人,屬下覺得,唐緹騎的方法很可行。」
得到響應的唐七星,越發篤定自信,「大盜大盜,盜的就是各種奇珍異寶。一旦,眼見財寶就要與他失之交臂,他肯定會心焦急切,沒準還會主動放棄攻擊楊老大人,轉而去追財寶。到時候,咱們在每一路都安排著埋伏,不怕捉不到他!」
楊拓一面聽著,一面用手指輕輕敲著桌面。聽到後面,臉頰已興奮的微微有些緋紅。
似乎唐七星的計劃已經在眼前鋪開,而那堯光白也就真的被活捉了。
雲西拿著筆,蹙眉不語。
她在腦子裡將唐七星的計劃過了一遍又一遍,想要對比出個利弊優劣來。
雲南與殷三雨也沉吟著,陷入沉默。
一時間,閣樓里的氣氛忽然變得微妙起來。
「雲典吏,您怎麼看?」楊拓強壓下心中興奮,平靜淡然的輕笑著望向雲南。
雲西恍然抬頭,靜靜看著雲南。
她也在期待雲南的答案。
雖然,唐七星的計劃表面看上去天衣無縫。但她就是覺得有哪裡還是不夠完善,可是一時半會,還真挑不出來,到底是哪裡有問題。
雲南將視線緩緩從窗外轉回,略略沉吟了一下,說道,「唐緹騎的方法,一旦預估準確,可以說是最有效,最輕鬆,攻擊力也最強的方法,只是···」
「只是什麼?」楊拓眉心微擰。
「只是一旦預估不准,就會全面崩盤!」雲南語氣陡然冰冷,強硬得令人窒迫,「如果只是為了財寶,還可放心一搏,但事關楊老大人安危,就容不得一點閃失。」
他目光奕奕,環視眾人,「唐緹騎的計劃中,有一點必須要注意!萬一堯光白對財寶,與白練珠並不十分看中,甚至把奪寶計劃公開就是要混淆視聽,其真正目的,就是要取楊老大人性命,那麼之前咱們分散出十幾路人馬,就恰好分散了保護老大人的關鍵力量!」
言及至此,屋中人的臉色越發凝重起來。
毫無疑問,雲南說的這種可能是切實存在的,而且一旦發生,後果就是最嚴重可怕的!
楊拓握著杯子的手緊緊攥著,指節已然泛白。
雲西心中不禁有些惻然。
她早就注意到,楊拓與楊洲的父子感情真的很厚。
之前在衙門受到堯光白攻擊時,更是捨生忘死的撲到了楊洲身上。
轉過楊家宅邸之後,她更加清楚。
楊拓並不是家中獨子,家裡還有一些兄弟,有的在外地做官,有的還在襁褓之中。
況且楊府內妻妾眾多,楊夫人與楊洲,幾房姬妾之間都並不和睦。
在這個龐大的富貴家族裡,楊洲能擁有楊拓這個能力尚可,又真誠孝順的兒子,真的很不容易。
楊拓的眉頭擰得更加緊,審慎著開口道:「雲典吏,你說的也沒錯,這個風險,楊家是絕不能冒的。」
雲西身旁的唐七星思忖片刻,臉上忽然浮出些許笑意,「世間哪裡有什麼萬無一失的事情?我與盜九天打過無數交道,他的心思我最清楚,再說哪有大盜不重財寶的?用財寶做誘餌就是主動出擊,吊著他,讓他追著咱們跑!」
雲西不斷的在小本本上記錄著,心中也在做著各種權衡計算。
她有種預感,雲南掐楊拓的脈,明顯掐的更准一些。
楊拓雖然是個驕矜的官二代,富二代,但並不莽撞,也不急功近利,反而比較能沉得住氣。
即便唐七星幾乎說了全部計劃,雲南一點計劃還沒說,但是雲南攻擊的是楊拓最重要的底線。
楊拓的致命處就是,他知道山寨的慘案的確都是楊洲背後策劃,所以表明要為闖破天報仇的堯光白,這一次殺人的意願絕對是相當強烈的。
但是這一層關係,楊拓不可能直接明說,唐七星又不了解內幕,所以,看準軟肋下手的雲南,肯定失不掉辦事的主動權!
「對了,楊大人,那個白練珠究竟是什麼寶貝啊,竟能讓堯光白如此捨命?」雲西忽然停了筆,好奇的望向楊拓。
楊拓此時緩了緩了神思,身子微微後仰,靠在椅背上,目光掃過李儒,慵懶一笑,「白練珠,說來話長了。」
李儒會意,欠欠身子,坐直了些,默契接口道:「相傳白練珠是由一條白龍幻化而成的龍珠,珠子通體透明,其中一條小白龍盤旋如白練,晝不能見,夜則出。一旦遇血氣,珠子便會熠熠發光。」
「會發光?」雲西奇道,「是夜明珠嗎?」
「不是夜明珠,」李儒搖搖頭否定,「這顆白練珠,本是皇宮珍寶,前些日子,不想被一個老閹人偷出北京。後來被兗州魯王府擒獲,取回了白練珠。」
「兗州魯王?」雲西烏黑瞳仁里,忽然寒光一閃。
真是百轉千回,處處轉成圈啊!
之前追查的菱藕香,金魂寨,與楊洲這次的升遷,無一處不與這個兗州府魯王相關聯。
難道這就是楊家的背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