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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真心假意?

    雲南率先行禮,道:「見過大人。」

    雲西也跟著行禮請安。

    有人挑著燈籠小步跑來,符生良卻逕自接過了燈籠,又擺擺手,示意小廝退下。

    不同於昨日的便裝打扮,今日的符生良頭戴寬翅烏紗帽,身著青色團領衫,官服正中的補子上繡畫著展翅高飛的鸂鶒鳥,腰間一條素銀束帶,一雙皂色緞面棉靴踩在腳下。面容雖依舊俊秀,加上這一身板正的官服,卻又顯出一種不凡的威儀氣度來。

    「如此點卯,雲典吏看著還新鮮嗎?」符生良微微笑道。

    雲西這才想到,雲南之前講的點卯流程該是在承發房應名,之後各司其職,開始早堂。剛才那廣場練兵式的點卯,雲南倒從未講過。

    「如此創舉,看來是出自大人手筆了。」雲南直起身,雖是疑問,語調卻很平靜。

    符生良打量著一身素錦長衫的雲南,輕笑的點頭,「沒錯,是本官下的令。」說著他抬起頭,環視著偌大的廣場庭院,頓了一下,才道:「本官一上任,就發現滕縣官署諸事荒廢已久,別說這一天的早堂,就是點卯都懶得來。廣場點卯,就是本官的上任的第一把火。」他的視線掃到了院前照壁上時,停了下來,看著那些模糊的圖案兀自出起了神。  

    後半段話,不用說,雲西也猜得出,依照今日的情形,就可知上有政策,下有對策,群僚們已經成功的將這第一把火變成了一個花架子,卯可以照點,但是班卻也要照常不上,回去該補覺補覺,該幹嘛還幹嘛。

    像是忽然想到了什麼,符生良驀地收回了視線,他晃著手中燈籠,不無自嘲的說道:「即便數把火都撲了個空,這個點卯的空架子,都沒有撤,看他們忽然而來又轟然而散,還是很可樂的。」

    雲西也是一樂,屢遭挫折還能樂得出來,這個符生良名字雖然聽起來很涼,人卻還是蠻有趣,蠻熱乎的。

    「哦,對了···」符生良又道:「昨夜我已知會徐仵作重驗屍身,這會應該出了結果,你們先去一趟吧。」他笑了一下,便挑著燈籠徑直離開。

    雲南禮貌性的躬了躬身子,帶著雲西大步走向停屍房。

    雲西看四下再無他人,快步跟了上去,湊到雲南身邊神秘兮兮的說道:「他雖有些虛情假意,但還算是個有點追求的,應該適合你的胃口。」

    雲南大步向前,一臉的深不可測,「說來聽聽。」

    雲西舉起一根手指,認真道:「先說他的假,昨夜幾番試探,似乎與你是終於互明了心跡,推杯換盞的,換來好一場兄弟相惜。但仍不妨礙他繼續說假話。」  

    「何處?」

    「七日有假!即使他真有些不得已的苦衷,也不至於被限死了一個七天。滕縣政務荒怠已久,他連讓人花式點卯都做得到,這又是咱們第一樁案子,人生地不熟,拖上兩天應該不難。最大的嫌疑人呂妻尚在外地,萬一中間有個差池,七日破案都是屁話,他不會想不到這一點。」說著,她不禁放慢了腳步,表情也凝重了幾分,「我猜,他是想考我們,看看所謂的推官世家究竟有沒有過人之處。如果沒有,他怕是——」

    雲南也止了步,回過頭,靜靜的看向她,「一口應下的不正是你自己嗎?」

    「他要的人,不僅心智要堅,業務水平更要一流,不然在這深井似的困境中不僅不能助他,自保怕是都難,而且還有被別人策反,咬他一口的可能。」

    雲南露出一絲難以察覺的微笑,那是自信而不懼挑戰的微笑。淡淡的道:「又如何說他實幹?」

    「這個再明顯不過了。滕縣辦案素來草率,如果晚了半步,就要被那個殷三雨處理了,現場證據也會破壞殆盡。當時已經下班——」

    雲南不悅的輕咳了一聲。

    雲西撇撇嘴,因有血契相連,她現代大白話他是能聽懂的。但為了更快的融進這個社會,不至於下意識露怯,他要她一進滕縣,就儘量都說古語。  

    「當時正值放衙,」雲西不情願的嘟囔著道:「符縣令剛脫下官服,一聽有兇案,連大衣都來不及穿,轎子也無心做,單衣驅馬就直奔現場,可見他心情之急迫。再看他衣著用度,也是出自鼎盛之家,卻能這樣不在意自己,也算得上是心繫百姓了,要知道一個小小典史出行都暖轎手爐齊全,他一個知縣,做到如此,實在很難得。最後,昨夜才提中毒,他竟連夜就召了仵作驗屍,絕對是個心思縝密,想到就做到的實幹人物,只不過,也有些油滑機變。」

    雲南再度邁開步子,聲音依舊清冷,「有進步。」

    「不要把啥功勞都攬自己頭上好不好,不用你教,這點我也能看得出來,人情世故,我本就比你強!」雲西臉上堆的都是不滿,她最見不得他一副自尊為師,高高在上的模樣。

    「不過,你決心立足滕縣,我只能一口應下,真正的考驗現在才開始哪。」雲西遙望著遠方漸漸泛白的天空,不無鄭重的說著。

    「斂屍房到了。」雲南不咸不淡的接道。

    ······

    像是一腔的豪情突然就被潑了一盆冷水,雲西忽然有種想打人的衝動。

    他真不應該叫雲南這樣充滿亞熱帶氣息的名字。  

    他應該叫珠穆朗瑪冰峰!

    雲南卻自顧自踏上停屍房的台階,門是大開著的,他抬敲了敲門框,靜站在門外。

    從裡面走出一個中年男子,皮膚黝黑,一張國字臉稜角分明,雖然沒有任何表情,神態卻十分莊重,給人一種穩重憨厚的感覺。

    那人徐步迎出屋子,叉手行禮道:「二位可是新任刑房典吏?」

    「閣下便是徐仵作?」雲南拱手回禮。

    徐仵作並沒有直接回答,而是直接說道:「大人昨晚就交代了重新驗屍,倶已查驗完畢,卻有輕微中毒跡象。」

    雲西暗自鬆了一口氣,她本不會斷案推理,雲南雖訓了她三個月,畢竟沒經驗,昨晚也是被逼的必須推出推論,也沒來得及和雲南推敲,是風險漏洞的。

    要真是查不出中毒證據,她這第一仗就算是開門黑了。

    最壞的情況她都想了,萬一查不出證據,就推說所中迷藥毒狀消失太快,難有痕跡。古代鑒毒技術落後,應該戳不穿她,但畢竟沒有實鑿證據。日後在浮生良面前總會矮一頭。

    徐仵作拿出一冊文書遞給雲南,雲南看了兩眼又交給雲西。  

    雲西翻閱著,全是繁體字,她還認不全,又不願露怯,只好裝模作樣的翻看著,「昨天在呂家怎麼沒有查出?」

    「一來是這毒物在屍體上的痕跡很不明顯,昨日側重都在致命傷處,遺漏了。

    二來···」他停頓了一下,聲音忽然低沉了幾分「二來,滕縣多年平安,仵作文書錄的都是意外,從沒有人核查詢問過。時日一久,屬下不覺也有些懈怠。」

    雲西合上書冊,隨手遞給雲南,她打量著因愧疚而垂著頭的徐仵作,頓添幾分好感。

    符生良說得沒有錯,這個徐仵作果然是個盡忠職守的人,那迷藥只在眼周地方有些許泛紅的痕跡,不是特意去尋,根本不會注意,他卻將這算作了自己的疏漏,誠懇認錯。

    不光證明了他的操守,更彰顯了對本職的敬畏與自信。

    再混亂的世道,也總有人默默堅守自己的本分。或許這就雲南說的那種信仰吧。

    一旁的雲南忽然指著一頁記錄,開口問道:「徐仵作,這條『似長期輕微中毒所致』,斷定無誤?」

    「絕對沒錯!」說著徐仵作轉身走進內間,雲西雲南也快步跟上了。空曠的屋中擺放了很多架床,只有靠門的那張上面鋪陳了一具覆著白布的屍體。四圍還燃著許多蠟燭,不時有冷風從門外吹來,顯得寂冷陰森。  

    徐仵作掀開白布,露出已經僵硬的青白色屍身,道:「昨晚屬下仔細檢驗得,發現這是一種常見蒙汗藥,長期中毒的人皮膚及顏面普遍發紅,有紅斑疹,還有其他若干表象,均已驗明!」徐仵作一一指著屍痕,不時抬起頭,一雙細長的眼睛裡閃著自信的光。

    「這是三年來,第一具抬回衙門復驗的屍首,屬下勘驗得十分仔細,絕無差誤!」

    「能斷定有多久麼?」雲西沉聲問道。

    「大約三個月左右。」

    三個月?

    雲西心頭頓時一凜,作為混跡於黑道之中的現代人,她絕對算得上是見多識廣。

    她有一種預感,此案的複雜程度,已經超出了之前的預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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