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為她流淚
「可是,楊領隊寧可咬舌,也不願招供,怎麼看,都更像是堯光白的同夥啊。」李儒質疑道。
「不是同夥,」雲西輕輕搖頭,「準確的說,應該是利用對象。」
李儒怔了一下,片刻之後才恍然大悟般的嘆道,「在眾目睽睽之下攜帶假的白練珠,要一人抗下所有嫌疑與罪責,的確更像是利用對象。」
雲西抬眸一笑,對此很是認同,「還有一件事,我家兄長中毒較淺,雖然昏迷,但尚有知覺。」
雲南應聲而出,面容沉肅,「當時躺在我身邊的正是唐七星。我雖然睜不開眼,卻分明感應到有人開啟了銅牆,取出了白練珠,但是我能確定,唐七星卻始終沒有動,再旁邊就是楊大人和您李工房,也沒有起來過。所以幾乎可以肯定,開啟銅牆的就是楊領隊。」
「既然是楊礪撬開了銅牆,那他腰上的怎麼是個假珠子?」李儒驚問道。
「大人和李工房確定之前放進銅牆裡的就是白練珠嗎?」雲西沒有回答,而是反問道。
楊拓重重點頭,「千真萬確的白練珠,是我一手放入的。」
雲西望著漆黑的銅牆,面沉如水,幽幽說道:「既然是楊領隊開啟了銅牆,那麼他拿到的肯定是真的白練珠。但是後來卻成了假的,不是被人換了,就是自己將真的藏起來,帶了一個假的以防搜身。」
楊拓聞言眉梢一挑。
雲西又道,「如果是楊領隊自己換的,那他不應該只我喊了一聲後,就著急忙慌、原形畢露的開始拼命。他完全可以編造個謊話託詞,敷衍一陣。但是他沒有。更為這顆珠子殺了一個同寨的兄弟。通過殺人之後他絕望的行為,可以看出他自己也很震驚,一時情急衝動的可能性很大,如果他知道假珠子,不會如此激動反常。」
「他與金魂寨高手本就是一伙人,會不會在合夥演戲?」事到如今,楊拓也不再對金魂寨三個字遮遮掩掩,直接問道。
「不會,金魂寨不會和堯光白是一夥的,他們死了太多人,沒有這樣做的理由。而且白練珠本就不是楊家之物,她屬於兗州魯王府。金魂寨對於魯王該是不敢動的,所以,金魂寨只會幫助楊家保護白練珠,而不會偷盜白練珠。」
說到這裡,雲西不覺頓了一下,她望著楊拓,目光幽深,緩緩說道:「更重要的是,如果想要對付信任他們的楊家,他們下手的方法太多了,不會愚蠢到用這種自殘的方式。」
聽到此處,楊拓額上已經滲出汗來。
雲西雖未直接挑明,楊拓卻已領會了其中深意。
雲西點中的是,楊家與金魂寨的要害。楊家不僅是與金魂寨互相利用,更被金魂寨背後的權勢所轄制。
而且他自己知道,金魂寨本就是魯王親信一手培養出來的。對於白練珠,他們一直做的都是保護!
金魂寨要真想對付楊家,憑藉他們手上楊家的把柄與魯王的勢力,楊家絕對會比現在慘上一百倍。
楊拓放在桌上的手驟然攥緊,他在心裡暗暗起誓,早晚有一天,他楊拓一定要擺脫這種授人以柄,任人宰割的陷阱。
「所以,楊礪一直以為那是真的白練珠?」楊拓斂了思緒,緩緩開口,語調低沉。
雲西點點頭,「是的,所以這既驗證了之前推論的第三條,更證實了楊領隊與堯光白並不是真正的同夥。因為如果是同夥,楊礪帶著假珠子撞出去,只會有一個目的,就是吸引眾人視線,為堯光白帶著真的珠子出去打掩護。」
「可是堯光白沒有出現,真的白練珠也沒有出現哪?」李儒更加疑惑。
「當時密室血腥味那麼重,如果白練珠在某個人身上,肯定會透出光來,」雲西說著,頓了一下,轉向身旁一直沉默的雲南,「哥,你一直都在注視屋中所有動向,可有發現屬於白練珠的光?」
「沒有。」雲南回答的既簡潔又肯定。
李儒點頭附和道:「我當時也最關心白練珠,仔細看過,的確沒有發現有人身上帶著白練珠。」
「那麼楊領隊帶著假珠子出去,就不是為了要給堯光白打掩護,因為缺少被掩護的目標。」雲西目光一凜,驀地加重了語氣,「也就是說,堯光白只是想利用楊領隊的出現,擾亂我們的視線,令我們以為除了唐七星,還有別人可能是堯光白!」
李儒眼珠一錯不錯的盯著雲西,矢口驚道:「你還是認定堯光白就是唐七星?」
「在這之前,我想先問一下楊大人,白練珠在什麼樣的情況下,不會受血腥氣影響而發光?有沒有可能是被什麼豬腸衣、魚鰾之類包裹住了,不透氣所以不發光?」
楊拓立即否定,「豬腸衣、魚鰾什麼的根本不行,那些本就是污穢之物,就是洗得再乾淨,也會刺激到白練珠。不過倒是有一種情況可以,把白練珠投進乾淨的水裡,水會隔絕腥氣,所以不會發光。」
聽到這裡,雲西不禁興奮的打了響指,她真的是非常感謝古代沒有塑料橡膠這種真正隔絕空氣的東西存在。古代最能隔絕空氣的就是動物腸衣內臟,偏偏這些都會影響白練珠,剩下的就只有乾淨的水。
那麼堯光白藏珠子甚至防毒的手法,就都一下子攻克了!
「書吏發現了什麼?」此時,李儒也沒心情在乎雲西不合身份的粗魯響指行為了,他與楊拓現在只關心她的發現。
楊拓又問:「事到如今,唐七星的嫌疑幾乎都被洗清,也沒有留下任何蛛絲馬跡,書吏怎麼還敢認定堯光白就是唐七星?」
雲西回望雲南一眼,雲南眼中亦是一片清澈透亮。
她又轉向楊拓李儒,白皙的臉上旋即綻出粲然笑容,「不僅是認定,唐七星與堯光白同為一人,就是事實,因為我有證據!」
楊拓眉頭緊蹙,「什麼證據?」
「白練珠!就在密室里的白練珠!她就是證據!」雲西目光熠熠,興奮說道。
楊拓唰地一下站起身來,雙手用力按住桌案,聲音都激動的變了調,「你知道白練珠藏在哪了?」
雲西抬手一指密室通道方向,做了個請的手勢,沉著笑道:「請大人開啟密室暗門,由雲西為大人一一解惑!」
楊拓李儒幾乎是迫不及待的,轉身繞過層層書架,衝到了暗門機關前。雲西雲南也加快了步伐,緊跟其後。
等到暗門伴隨著一陣齒輪轉動的咔噠咔噠聲響,徐徐打開,興奮的雲西感覺自己的心臟都要跳到喉嚨里了。
四人快步走下台階,李儒迅速點亮了幾盞水晶罩燈。
楊拓與雲西雲南則站在了屋子中央。
楊拓緊張的環視著密室四圍,「雲書吏,白練珠究竟在哪?是要搜查臥房與洗漱房的水缸水池嗎?」
不想這次,雲西並沒有開口,反而是一直泰然自若,甘當背景空氣的雲南率先走出一步。他望著楊拓,俊美面容緩緩綻出微笑,「無論是中毒時,還是清醒中,屬下全程都在監視唐七星,他並沒有接近過臥房與洗漱房。」
楊拓一驚回頭,盯著雲南,眸底全是詫色,「不在水中?」
雲西笑著點頭,「在水中。」
李儒此時也來到三人近前,疑惑著接口問道:「可是密室里除了臥房洗漱房有存水,別處根本沒有啊?」
雲西笑著轉過身,徐步走到方桌近前,伸出手,修長的手指輕叩桌面。隨著她一下一下敲桌的聲響,眾人視線齊齊聚到桌上一件構造精細,做工複雜的物什上面。
雲西唇角微彎,白皙手指拂過那件物什一件青銅器皿,目光幽深,輕笑著說道:「這是密室主屋之中,唯一一件盛有淨水的器皿,而且距離銅牆很近,距離那時昏倒一片的我們更近。」
「我改良過的計時滴漏?!」李儒難以置信的驚喊出聲!
楊拓狹長的眼睛瞬時睜大,他凝視著那一組造型做工精緻的滴漏裝置,攥成拳的手微微顫抖著,「竟然會···」
雲西手指在翻飛著,選擇了最小的那隻滴漏銅壺,摘下壺蓋,將銅壺捧在了手中。
楊拓與李儒目不轉睛的盯著雲西手中銅壺,不覺屏住了呼吸。
雲西先是探頭看了一眼,但就是那一眼,讓她自信滿滿的心臟驟然一縮!
裡面清水一望到底,清清澈澈,乾乾淨淨,什麼也沒有!
雲西額上瞬間淌下汗來,雙手霎時一抖,險些沒摔下滴漏銅壺!
她恍然抬頭,驚恐的目光直直投向雲南,喉頭顫動著,卻一句話也說不出。
「別急!」沒想到,先開口的卻是楊拓,他猛地抬起手,示意雲西不要動,「白練珠含有龍氣,一旦進入沒有腥氣的清水之中,便會褪去白色,變得透明一片,雲書吏你慢慢傾倒著試試,別著急!」
聞聽此言,雲西皺成一團的眉毛瞬間舒展,她慢慢呼了一口氣,一手握住壺身,一手接在壺口前,之後慢慢傾倒壺身,清亮的水流緩緩流過她纖細的手指。
雖然很有自信,但是經過剛才猝不及防的一嚇,此時的雲西也很是緊張,畢竟世事無絕對,什麼事都有可能有個萬一。
她握住壺身的手,有些抑制不住的微顫,她很想一下就把水都倒乾淨,但是她怕一個手滑,會接不住珠子,更怕一下全部倒出,發現裡面根本沒有珠子。
她在心中一下一下的數著:
一、二、三、四,有了!
她只覺左手手心猝然一沉,一個圓圓的物什就在她手中來回滾了兩下!
雖然密室已經被李儒大略清理了一番,但是之前楊礪一劍封喉的殺招實在太過兇猛,屋中還殘餘著不少血腥之氣。
手中白練珠瞬間脫離清水的封閉,剛一接觸到瀰漫著死亡味道的空氣,立刻就綻放出灼眼的絢爛光華,穿過雲西的指縫,甚至透過了她手上嬌嫩的皮肉,霎時間照亮了整間密室!
之前,李儒並沒有點亮所有的水晶盞,所以密室之中光線很昏暗,雲西的眼睛一時間都適應不了那刺目的光,她條件反射般的迅速別過了頭,閉上了眼,可是眼睛還是被刺得流下淚來。
靠!就這顆珠子,絕對秒殺後世一切電燈水晶燈led燈!
怪不得堯光白不敢帶那顆珠子走,在必然會發生打鬥的地方,帶著這顆珠子無異於會變成最好的活靶子;更重要的是,一旦帶著她,自己的身份肯定暴露無異,什麼偽裝的身份都會立刻現原形,之後刺殺楊洲的計劃也必會受到影響。
屋中人都不禁抬起了衣袖,遮住了眼。
「是白練珠!」李儒遮著眼,激動的走到雲西近前,他的眼睛緩了好久,才伸出雙手,顫顫巍巍的接過了那枚白練珠。
屋中人也慢慢適應了白練珠明晃晃的光線,漸漸可以直視。
雲西發現,那顆白練珠的確很神奇,這麼強的光線,按理說是不能直視的,就如後世的點燈,看久了眼睛肯定會有重影。
但她卻可以直直看著她,光線雖強,珠子卻並不刺眼,她還能看到,瑩白色的珠子中央,不斷的迴旋著一條幽藍色的線,就像是蜈蚣一般,節節而動。
難道,這就是白練珠里的白龍?!
她情不自禁的感嘆,大自然真的太神奇了!
這麼超自然不科學的東西都會存在?
李儒將白練珠交給楊拓,自己轉身走到銅牆前,從已經被人打開的銅牆機關里拿出一個空盒子,又轉而交給楊拓。
楊拓將珠子鄭重放入盒內,扣上盒蓋,屋中光線瞬間黯淡了許多,只是那個盒子,周身都泛出了一層白色的螢光。
「雲書吏,一共四個銅壺,為什麼其他的你看都沒看一眼,就直接拿了其中最小的,這其中有什麼玄機嗎?」楊拓將白練珠收進寬大的袖口,抬頭問道。
雲西轉身拿起放在桌上的銅壺蓋,蓋子中央的小洞裡掛著一根竹木浮標。
她將蓋子連並浮標一同舉在眾人面前,「現在已是天黑時分,可是剛才,我看到這裡的游標還指的是白天的時辰。由於李工房的技藝精湛,定不會出現此等失誤,所以我便斷定這游標下面肯定是硌了東西。」
楊拓視線掃過桌上剩餘的三個滴漏,又看了看之前唐七星救護楊礪的地方,臉色如罩寒霜。
雲西一笑說道:「大人想得沒錯,楊礪先偷了寶珠,然後又躺回地上,裝昏迷。不想卻被唐七星借著叫他的機會掉包了白練珠。」
「可是,我還是覺得哪裡講不通。」楊拓皺眉說道。
雲西又舉起了第二隻銅壺,也是倒數第二小的那一支。她回過臉,衝著楊拓意味深長的說道:「因為,這一次最大的秘密還沒有揭曉。」
楊拓一驚抬頭,「還有更大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