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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你要上誰?

    雲西這才看清,倨傲而不羈的教諭楊拓正站在符生良的左邊,之後就立著板著國字臉的典史楊洲。

    發須花白的縣丞胡珂則站在符生良的右側,再外面一些則是其餘四房各典吏。

    有清瘦文氣的工房典吏李儒;

    白白胖胖的戶房胡知權;

    五大三粗的兵房典吏奚岱倫;

    靦腆柔弱的吏房典吏白染。

    雲西注意到,六房之外的庫房吏胡勐,皂班班頭宮嬌嬌,壯班班頭宮湄湄都不在其中。

    而六房之中的禮房典吏王柏也沒有露臉。

    估計那位王柏被殷三雨拍了一盤子後,只能躺在家中養傷,想來也來不了。

    緊接著,越來越多的人注意到了符生良的異樣,順著他的視線,紛紛看到了雲西雲南。

    符生良斂了之前的笑意,衝著雲西的方向,輕輕點頭,像是示意他們過去。

    來不及多想,雲西一個箭步走下誡石亭,風塵僕僕的來到眾人面前。

    這一次,換雲南尾隨在後。

    「拜見知縣大人,」  

    二人先是向著中間的符生良一揖手,又環向眾人躬身朗聲說道:「拜見縣丞、典史、教諭大人,見過諸位典吏!」

    符生良單手略略一抬,示意免禮,語氣極淡的道:「七日之期已到,呂德才一案還無法結案嗎?」

    若不是看得分明,雲西簡直會覺得是自己看花了眼。

    那一瞬,他望著她,笑意和煦,現在卻是疏離淡漠得像是換了個人。

    不過,知縣是一縣之內最大的官,在人前擺擺官譜官派,再正常不過。

    他能在無人察覺時,不經意間流露出些許靜謐如水的神情,已是相當難得。

    雲南叉手向前,躬身一禮,「回稟大人——」話剛出口,卻猛烈的咳嗽起來,連忙掩口側身,退到了雲西身後,竭力的壓抑著越來越強烈的咳聲。

    眾人臉色皆是一變,不是厭惡就是不耐煩。

    雲西立刻向前一步,躬身揖手,恭恭敬敬的接口道:「正要回稟大人,呂德才一案看似簡單,實則內情頗多,雖然拖到了現在,但總算全部查清,一干案犯也全部提調回衙,只待向大人回稟其中詳細。」

    她知道,雲南的病態,是故意扮的。  

    只是小書吏的她,根本沒有資格回稟。

    只有讓雲南體弱多病的形象深入人心,人們才會接受由她代為發言。

    果然,眾人臉上雖然仍掛著幾分不悅,卻都是一副退而取其次,勉強接受了的樣子。

    「大人,下官記得,咱們滕縣也有兩年多沒辦過案子了吧?」

    說話的是一旁的縣丞胡珂。

    他捋著花白的山羊鬍,笑吟吟的望向符生良。

    對側的典史楊洲揚起臉,銳氣十足的鷹鉤鼻中發出一聲嗤笑,「想來老縣丞是太過勞累了,才記混了!哪裡是兩年,殷三雨兼著刑房已經快四年了,除了頭半年破過幾個案子,這三年可是一個案子都沒破過。」

    胡珂瞄了楊洲一眼,卻不慍怒,反而仰臉大笑著說道:「哎呀呀,人老了,就是不行了,讓諸位同僚見笑了。」

    一旁的胡知權白胖的臉上堆著笑,說道:「沒有案子,總比兇案頻出的強嘛!現在哪個府,哪個縣的囚牢不是人滿為患?死刑的批不了,小罪的又沒人理,一股腦都塞在囚牢里,一塞就是多少年。衙門耗費人手看管不說,光每日的吃食就不知耗費多少。」

    說著,胡知權又豎起一隻大拇指,朝著幾位長官一比劃,眯著眼笑道:「只咱們滕縣,在知縣大人的教導下,典史縣丞教諭大人們的督守下,消消停停,清清靜靜,百姓安居,路不拾遺,這不是難得的昇平之縣嗎?」旁邊的楊拓輕蔑的瞥了一眼胡知權,只從唇角透出一絲清冷的笑意,沒有說話。  

    「此話也算有幾分道理。」符生良輕輕點著頭,一臉的溫柔笑意,「只如今三年已過,滕縣也迎來了第一個案子。我看諸位也都新奇得緊,楊大人本就是典史,自不必說,正巧今日縣丞大人與眾位典吏也在,不妨就一起觀觀審,畢竟都是滕縣之官吏,權做了解民情了。」

    「呵呵,」胡珂捋著鬍子笑著點頭道:「知縣大人說的極是,能夠旁觀三年來這第一樁案件,自是我等的榮幸!」

    胡知權,奚岱倫皆在第一時間笑著響應。

    楊洲不屑的掃了雲南雲西一眼,冷笑著道:「既是知縣大人的命令,又哪裡有不旁觀的道理?」

    「既如此,」符生良只做沒聽出楊洲的陰陽怪氣,轉頭對向雲南雲西,笑著說道:「那就請兩位刑房將一眾人犯物證帶到二堂,敘敘案情吧。」

    「領命!」雲西雲南齊齊躬身行禮,隨後迅速退下。

    遠離了眾人後,雲南開口道:「第一件,要做什麼?」

    「先提賈四!」

    他看著她,眸間儘是欣許的笑意。

    雲西跳到他面前,倒撤著步子走著,晃著頭很是得意,「是不是覺得我天生就是推官的料啊?啊——」  

    下一秒她就捂住了額頭痛呼出聲,她抬起頭沒好氣的看著他。

    雲南依舊一臉淡漠,如果不是他的手還保持彈栗子的手勢,雲西幾乎會認為是什麼飛來的石子突然擊中了她的額頭。

    「虛己者進德之基。」他目視遠方暮色昏沉的天空,淡淡的說道。

    雲西剛要反駁,身後忽然傳來一陣匆忙的腳步聲。

    她回頭望去,卻見一個穿著捕快制服,滿臉絡腮鬍的中年男子正向他們這邊快步跑來。

    「雲典吏!」捕快邊跑邊喊著。

    雲西下意識擋在雲南前面,沖向來人一臉肅然,「什麼事?」

    捕快叉手一揖,喘著粗氣回道:「回雲典吏,殷頭晌午回衙時沒歇腳,幾乎帶走了捕班所有的兄弟,只留下俺還有另外兩個。殷頭還交代了,刑房來了就全憑典吏調遣!」

    雲西不覺心中一暖。

    殷三雨辦事不僅迅捷靠譜,還很周到。

    雲南面色平靜的說道:「一柱香之內,曹家莊曹老八會牽著一條黑狗過來,無論人或狗,都是重要證人證物,令其在衙內等候隨時傳令佐證,只記得,要好生接待。」  

    絡腮鬍捕快點頭應道:「典吏放心,一定辦妥!」

    「又半柱香之內,殷捕頭會先派一路人回來,徐仵作應也在其中,記得帶著徐仵作與一干證物,第一時間趕到二堂外侯審。」

    「妥妥的!」

    「將李慧娘,李元待到二堂門房候著,隨時等著提點審問,記著,要分屋分批候著。」

    「好嘞!」絡腮鬍捕快雙手一抱,「典吏還有其他事儘管一起吩咐,大何一定全都辦妥!」

    雲南微微一笑,道:「只這三件,有勞何捕快了!」

    一聽到再無其他任務,何捕快立刻拔開步子,向著院門快速跑去。

    匆忙間,他還不忘回頭招著手告別:「雲典吏別客氣,交給俺老何,您放心!」雲西不禁輕笑出聲,這殷三雨的手下也是一個比一個有趣。

    接下來就是囚房。

    向獄卒簡單了交代了提審的要求,獄卒便利落的帶了賈四出來。

    再見到雲西的賈四,雖然面容更加憔悴,渾身污穢不堪,醜陋的眼睛中渾濁一片,但是當他看到雲西時,眼中立刻放出兇狠的光來。

    雲西知道,那目光中除了逞強,還有警惕和堅定。  

    他似乎在說,我不怕你們!不用審了,我就是兇手!

    雲西眉梢微揚,環抱著雙臂,姿態輕鬆的笑道:「放心,這一次,我不會問你任何關於兇案的事。」

    賈四渾濁的眼睛驟然一滯,「那···那你要問什麼?」

    「酒!」只一個字,雲西卻說得意味深長。

    「酒?」賈四詫異。

    「你常喝酒麼?」

    「俺酒量淺,很少喝。」

    雲西眸光一寒,繼續問道:「獵戶不都是很有酒量嗎?你怎會酒量淺?」

    「俺雖然生得丑,但是身子很弱,喝不了多少酒,打獵也跑不了多遠,只會燒些飯食。」

    雲西不覺放柔了聲音,感慨似的說道:「呂德才起初還是很照顧你的吧?」

    賈四猛然抬起頭,難以置信的盯著雲西,表情僵硬而複雜。

    「初雪那日,你不是一個人在喝酒吧?」

    賈四不覺低下了頭,「如果不是喝了酒,沒準···」他痛苦的閉上了眼睛,低啞了聲音,再也說不出話來。

    雲西唇角浮過一抹不易察覺的微笑,她擺擺手,獄卒立刻推搡著頹然的賈四,走了出去。  

    雲西與雲南對視一眼,兩人臉色都越來越凝重。

    雲西壓低了聲音道:「案情雖然塵埃落定,但是涉及菱藕香與楊氏父子,這個案子果然能如實交差麼?」

    「能如實交差最好。」雲南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繼續道:「不能如實交差,就要想盡辦法,也要如實交差。」

    雲西翻翻了白眼,這句話她好生耳熟啊!

    對了,她雙眼忽地一亮,開心的應和道:「好吧,有條件要上,沒有條件創造條件也要上!」「這是要上哪去,還是要上誰呢?」

    一個慵懶而富有磁性的聲音忽然響起,驚得雲西瞬間豎起了全身的汗毛!

    她緩緩回頭,卻見監獄大門外,正站著兩個年輕的男子。

    為首的那位披著一件絳紫色裘皮大氅,標準的瓜子臉俊秀標緻,有些促狹的眼睛慵懶的微眯著,雙手握著一枚鏤空銅手爐,正似笑非笑的看著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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