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先拍蒼蠅(一更)
「可是此案的癥結就在於殷三雨對姦殺行為供認不諱,而且他現在意志全無,一心求死,你們又能從何處下手呢?」符生良輕敲著桌面,皺眉問道。
雲西在之前寫下的眾多名字之中,選擇了一個,重重畫了個大大圈,眯細了眼睛,別有深意的輕笑著說道:「打開殷捕頭心結的鑰匙,就在這個人的身上。」
符生良向前欠了欠身子,當他看到那個被圈住的名字時,表情卻變得更加困惑了。
他抬起臉來望著雲西,目光閃爍,「真的行得通嗎?」
雲西將炭筆收入袖中,隨著雲南依次站起身,朝著符生良拱手一揖,自信笑道:「大人,請靜候佳音,這條路,一定行得通。」
看著他們兄妹胸有成竹的樣子,符生良也略略放下心來,他亦站起身,向著二人回了一禮,「如此,生良便坐鎮後方,靜等二位凱旋!」
離開衙門知縣院,雲西跟著雲南先來到了刑房。
果然,裡面已經坐了兩個完全面生的小吏,一個年齡大些,四十歲上下。一個年齡小一些,也有三十歲的樣子。都是一副尖嘴猴腮的刻薄長相,一看就是擁有血緣關係的兩個近親。都穿著和雲西身上一樣的灰色書吏服。
一見雲西雲南進來,他們立刻站起了身,躬身說道:「見過雲刑房、雲書吏。」
雲南點了點頭,一笑問道:「快過年了,衙門裡面都放衙了,怎麼二位還留在衙門裡沒回家呢?」
其中那個年齡大些的走向前躬著身子賠笑著說道:「勞雲刑房掛心,這不我們爺倆剛進刑房,好些個事都不熟悉,又趕巧出了這麼大的案子,而且您們二位這都沒休沐,」
說著他那閃著賊光的小眼睛特意打量了下雲西,眯起眼睛,嘿嘿笑道,「屬下們又怎麼敢獨自回家享福哪。」
年輕的那個也是連連點頭,貪婪的視線卻始終沒有離開雲西半刻。
他們的目光在雲西看來,用猥瑣兩個字來形容,一點也不誇張。
顯然,楊拓刻意找這麼兩個人來,明目張胆的監視他們兄妹,就沒想要她與雲南的日子安穩好過。
趁著雲南與他們二人周旋的功夫,她已經走到了自己的辦公桌前,開始整理資料。
卻聽雲南語氣平和的繼續說道:「如此說來,二位真是一心為公,恪盡職守。的確,接連出了兩個人命大案,刑房已經焦頭爛額,二位來的正是及時。」
年齡大的立刻接口說道:「雲刑房有差事,小的們一定鞍前馬後隨時伺候著,這次咱們是要先從哪裡調查呢?」
雲西心中冷笑。
楊拓這是從哪招來的人物啊,張口小的們,閉口伺候著,全然沒有半點公職人員應有的自尊。
不過,這也叫她暗中提起警惕來。
他們進入刑房,最多也就兩天,雲南與自己之於他們兩個來說,不啻於是陌生人。
而且雲南身份也沒有多高,如此程度,就將自己身板放得這樣低,那麼背後使起壞來,也必然會有多狠。
而且話中那個鞍前馬後,顯然是擺明了說要貼身跟隨她與雲南。
那麼也就意味著她的調查每一步進展都會暴露在楊拓的監視下。
一定要想辦法甩掉這兩個人。
打定了主意,雲西便抬起頭來,打算看準時機就出手對付這兩雙眼睛。
卻聽雲南不緊不慢的聲音再度響起,「二位如此熱心,真是解了本吏的燃眉之急呢。正好,之前出的無名男屍案,正需要四處張貼告示,要尋人來認屍。既然兩位如此當人不讓,就請四下到滕縣各村各鎮,還有相近的臨縣去派傳告示吧。」
「啊···啊?」那兩個書吏聞言一起張大了嘴巴,年紀大的那個急急問道:「雲刑房,咱們不是一直在查殷三雨姦殺義嫂案嗎?這案子馬上就收尾了,怎麼就把咱們爺們派那麼遠的地兒了?」
雲南點點頭,眉梢微挑,笑得雲淡風輕,「就是要收尾了,所以才要著手別的案子啊。況且這兩天裡,二位能查出來的證據都查出來了,剩下就是我們總結工作。」他話鋒突然一轉,目光冷冷打在老書吏臉上,「難不成,二位是想叫本刑房出去貼告示嗎?」
「哎呦,看您這是什麼話,」老書吏立刻揖手哈腰的賠著不是,「小的們不是這個意思,您看這大年關的,誰會跑來認屍啊,再說張貼告示向來是衙役們的事,不如咱們等到捕班衙役們休沐回來,再由——」
「王書吏!」雲南突然加重了語氣,面沉似水,看著老書吏冷冷說道:「雖然你們是楊典史舉薦而來的,但刑房安排卻是我這個典吏說了算。不聽本典吏命令,本典吏現在就能辭了你們,到時候,就是楊大人,也說不出什麼!」
雲南此話一出,那兩個書吏立刻低下了頭,相互交換了一個眼神,便不敢再言語。
雲西聽了立刻拿出筆來,找來一張白紙刷刷的寫下了幾行字。
她的心裡卻是給雲南點了一個大大的贊。
顯然,這兩人是不能離開刑房的,所以也就不能公然違抗雲南的命令。只能暫時吃下這一個啞巴虧。
而且那男屍的身份,在殷三雨案之前,徐仵作就講給雲南和她聽過了,根本不用再四處張貼告示。
這樣做一來是支開這兩個人肉大監控。
二來是順便考驗試探楊家,到底要看看,面對男屍的身份,他們會作何反應?
「好好好,既然雲刑房您這樣說了,那小的們赴湯蹈火也只能去了。」王書吏說這句話時,幾乎是在咬著後槽牙發的音。
雲南這才和緩了顏色,親切一笑,道:「那事不宜遲,要去的地方也多,二位這就動身啟程吧。」
聽到雲南的話,雲西趕緊站起身,將那張紙拿到王書吏的面前,甜甜一笑,說道:「這是告示內容,二位多帶些紙筆,一路照著寫,一路張貼吧,實在是辛苦二位了。」
王書吏接過告示藍本,粗糙的麵皮擠了擠,似乎想笑又實在是笑不出。
打發了這兩個敵方陣營的蒼蠅先頭部隊,雲南雲西便將殷三雨一案在刑房中收錄的徐仵作驗屍記錄全部打包裝在身上,又從馬房牽了兩匹馬,一路打聽著,找到了徐仵作家。
那是一個幽深胡同里,很不起眼的一戶人家。古舊的院牆,斑駁的石磚,滿是劃痕的木門,處處透著古舊滄桑的氣息。
雲西率先下了馬,走到門前,抬手啪啪的打了幾下門。
頓了一會,裡面才傳來了一陣踢沓踢沓的腳步聲,走至門近前,又響了幾下門栓被拉動的聲音。
隨著門扇的打開,徐仵作蒼白的臉從門縫中緩緩出現。
雲西剛要打招呼,卻見抬起頭的徐仵作,一眼看到是雲南與雲西,臉色登時一變,雙手猛的一合,大門瞬間就被重新關上了。
手都已揚在半空中的雲西不妨突然吃了這麼一個閉門羹,心咯噔一聲沉下。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不過兩天未見,一直和和氣氣,寬厚少語的徐仵作怎麼就似變了一個人?
雲南也翻身下了馬,走到雲西近前,看著被關的嚴嚴實實的大門,皺眉問道:「出什麼事了?」
雲西搖搖頭,沒有回答,而是用更大的力氣狠狠敲著門,「徐大哥,請你開開門好嗎?我和雲刑房只是想問你幾句話。」
門後卻是死寂一片,沒有任何回應。
雲西這次又放輕了力道,輕輕的敲著門,「徐大哥,你不開門也沒用的,我再敲三下,不開門,我們就翻牆進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