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拍他馬屁
她指著那些形狀各異的酒罈,聲音清朗,「賈四氣虛體弱,肩不能扛手不能提。
呂德才卻正好相反,身強體壯。天生他們兩個都是面相醜陋之人,又都無依無靠。呂德才善於打獵,賈四做的一手好菜,兩人就相互幫襯走到了一起。賈四生性怯懦,很倚仗經常為他出頭的呂德才。
兩人的深厚感情,是他要殺呂德才的第一個阻礙。
所以,即便後來交惡,賈四對呂德才也不能做到恩斷義絕。
所以李慧娘幾次挑撥,都不能令賈四真正的下狠心。
也是因為體虛氣弱,初雪當夜,如果不靠外力,賈四根本砸不爛呂家加固了大門!
沒有足夠的本事成算,就是賈四的第二個阻礙。
如果曹老八在其中做了手腳,這兩處,就是他必要下手的地方!
所以卑職在回到滕縣之初,就令殷捕頭率先前行,先從縣衙中調派部分人手,徹底搜查曹老八的家。果然,就在進入二堂之前,終於收到了意料中的證據回復!」
說著,她沖徐仵作點了點頭。
板著臉的徐仵作立刻上前,指著那些酒罈說道:「回稟各位大人,這些酒罈形制不同,酒的品種也不同,經屬下檢驗,只有兩壇是被下了藥的。屬下用野狗做了檢驗,其中一壇被下了迷藥,一壇被下了能在短時間內致人亢奮的瘋藥。」
此言一出,屋中人皆是一愣!雲西適時接口道:「就是這種致人亢奮的瘋藥,不僅能使賈四瘋狂了心智,更令他在瞬息之間爆發了平常不具備的能力。李慧娘與李元雖然知道賈四懦弱,卻不知他的身體這麼虛弱。按照李元的計劃,賈四破門而入後,應該立刻離開曹家莊,之後再偽裝從外地回來,洗脫與呂德才兇案的聯繫。但是他沒有及時離開!」
「不是不想離開,而是瘋藥藥勁過後,他渾身虛脫無力,在風雪越來越大的深夜,根本走不了多遠,最終不得已回到家裡。」
「如此,賈家檐下才出現了冰凌柱。也就是因為這冰凌柱,十二日時,賈四的破綻才能被屬下一眼識破!」符生良輕咳了一聲,問道:「這瘋藥不會是他為了壯膽故意喝下的?」
「不!」雲西否定得十分乾脆。
「如果賈四自願,那麼就說明,他是想殺呂德才的心愿很急迫。可是,如果他真的很想殺死呂德才,那他與慧娘私通一月有餘,每次都是在呂德才昏睡的情況下,就有太多的機會可以動手,根本不必費力的尋什麼瘋藥!」
符生良面色凝重地點點頭,「這酒是從曹家搜出,那麼就是曹八故意為之?」
雲西雙手一揖,瞅準時機,十分自然的加拍了一個馬屁:「大人明鑑,果然什麼都瞞不過大人!十一月初十殺人夜,就是曹老八故意帶著一壇酒去找賈四喝酒,席間,曹老八不僅幾次揭了賈四被呂德才痛揍的傷疤,更嘲諷他膽小不是男人,說村里人都知道慧娘懷了他的孩子,卻讓呂德才活活打掉,他卻連屁都不敢放一個。瘋藥酒與被激起的男人血腥,不僅讓賈四失去了最後的理智,更讓爆發了前所未有的力氣,拿出李元給的全部迷藥,丟給呂德才獵犬,就瘋狂的衝破呂家大門,最終造成了慘案!」「現在,就讓卑職驗證一下這些推斷!」說完,雲西轉頭看向賈四,目光銳利。
「賈四!」
賈四聞聲抬頭,那張麻子縱橫的醜臉上,已經痴呆一片。
比起對曹老八險惡用心的驚懼與仇恨,面前這個女書吏的推理更加令他震驚!
一句句,一段段,全部如實還原!
準確得就好似那日的酒局,她曾親眼看到一般!
他半張著嘴,已忘了回答。
「這些酒罈里,只有一壇是那日曹老八帶去你家的,也只有那一壇,被下了瘋藥,你可認得出?」
她的聲音由遠及近,像是從很遠的地方遙遙地傳來,賈四木然的抬起手,指著其中最高的一個細長酒罈喃喃答道:「是···是這壇,那天天剛黑,曹老八正從俺家路過,他就抱著這壇酒,說是別人送他的好酒,正愁沒吃食,知道俺做菜好,索性就在俺家蹭頓飯了。」
雲西望了眼徐仵作,徐仵作拱手一揖,朗聲答道:「瘋藥就在其中,沒有一點差誤!」
雲西微笑著點點頭,又對賈四道:「那時,你已經決心要殺呂德才了嗎?」
賈四面色慘白如紙,痛苦的回憶道:「計劃里,慧娘會回娘家三天,是俺老下不了決心,本想著再琢磨琢磨,第二日再動手的,可誰知當天晚上就瘋了一樣,越想越氣,等回過神來,呂德才已經躺在一大片血水裡,俺手裡還拿著刀斧···」
他終於說不下去,崩潰的掩面痛哭起來。
曹老八突然發出了一聲銳利的尖叫,他掙吧著何捕快的鉗制,扯著嘶啞的破鑼嗓子喊道:「俺不服!難道看人家老婆眼就想殺人?!殺了呂德才又對俺有什麼好處?!」
雲西彎腰撿起那把沾著泥土的鐵鍬,轉過臉,唇角微揚,道:「老八,不得不說,你的腦子真的很好使。」
她手裡輕輕掂著鐵鍬,一下又一下,每一下都似沉沉的壓在曹老八的心上,令他不覺咽了下口水,額上豆大的汗水,也止不住的滑落。
「好!就讓我來揭露你的最後的動機!」哐當一聲!雲西將那把鐵鍬狠狠戳在地上,笑容陰狠!
「最初,你只想趁混亂沾些李慧娘的便宜,誰知賈四之事後,呂德才竟然將李慧娘鎖了起來,你更沒有機會可趁!但你仍然不死心!於是在呂德才感慨慧娘將死之時,你料定他不敢請大夫,又生一計,聯和貨郎李元想要將李慧娘騙拐出來,先得了人,再賣掉,錢財你兩平分!」
「但是沒想到因為牽掛娘親安危,慧娘根本不願輕易逃跑!中間又意外被賈四發現。李元更是聽慧娘說了橫財之事,再加上賈四的確對他起了威脅,中途把你晾在了一邊,瞞著你想要單獨行動。」
「而他卻萬萬沒有想到,呂德才好酒,酒後已經跟你吹噓了橫財的事情,你一知道這件事,就疑心忽然把你甩開的李元也從李慧娘處聽到了消息,會另有動作!後來李慧娘回了娘家,只要在中午時找呂德才套套話,便不難推出李元的大體計劃。」
這時,坐在楊洲下首位的楊拓摩挲著手中鏤空銅暖爐,慵懶的張口,「怎麼不是他們二人一起串通想要共同作案呢?」
雲西抬頭回視,星目含光,漆黑的眸子炯炯有神,「因為就在賈四謊報命案的那天,我與家兄遇到過曹老八與李貨郎!」
楊拓挑眉,發出一聲輕笑,「這不正是說明他們串通好嗎?」
「教諭大人有所不知。」雲西也回應了一聲輕笑。
「那日李元本不想在酒肆中為人作法驅邪,是曹老八一力勸阻,他不得已,才留在酒肆。況且李貨郎還要趕去接應李慧娘!哪裡還有閒心情去裝大仙。他能做的就是儘快逃離這個是非之地!」
「他之所以會出現在曹家莊,不過是因為要確認一下呂德才是否真的被賈四殺了。他本想遠遠的看一眼,只要呂德才家的門被大力破壞了,就可以肯定賈四動了手,接下來他就會先接走李慧娘。
所以他親眼驗證過呂德才家的狀況,就會馬上離開!但是他遇到了意外,才走到酒肆外,就被曹老八拉住了。曹老八一把拽住他不依不饒,又主動提及村中王家小兒夜啼之事,叫他作法!」
「哦?這些你都親眼看到了?」楊拓唇角戲謔之意更甚。
「親眼見到一半,」雲西俏臉微沉,冷笑著回答:「但,有酒肆小二可以作證,雲西所言,絲毫無差。如果教諭大人還心存疑慮,大可以把當日酒肆的客人都一併招來!」
楊拓哼笑了一下,不再作聲。
雲西繼續道:「所以,關於呂德才之死,他二人沒有串聯,而是各自行事!」她一揚手中鐵鍬,手指捻下一點泥土,細細揉捻「賈四殺完人回到家裡,力竭昏睡,而就是在那時,曹老八趁機潛入呂家,翻箱倒櫃,卻只翻出一隻金釵,再無其他。」
說著,雲西放下鐵鍬,又撿起那個小木盒,打開取出一隻金釵,用手指輕輕轉動著,饒有興趣的看著,「隨後曹老八又弄亂雪地的腳印,當然,那時雪才剛下不久,很好清理。收拾好一切,他便悄然回家,只待呂德才一案風聲過後,再去呂家房前屋後仔細挖掘尋找那筆橫財!」
說到這裡,曹老八已經渾身濕透,滿臉死灰,癱軟在地,再無辯解之力。
「那麼,那筆錢到底在哪?」一個陰冷的聲音忽然響起。
雲西抬起頭,不覺斂了笑。
那是一直都不動聲色的楊洲!
雲西唇角不覺上揚,眸間一點譏誚如芒,熠熠閃爍。
在兒子楊拓之後,老子楊洲終於按捺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