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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也不要給我製造麻煩。」宮丹溪強調,「我還想剝削你多幾年,早點退休。」
宮丹溪再次看看沉默的李漁:「我們回去再談這個事情。還有,待會到了酒店,你們不要一起進去,明白沒有?」
車子停在酒店門口,李漁看著宮丹溪和張山河先下了車,二人快步走入酒店。
司機目不斜視,放開剎車,車子繼續往前開,又緩緩地圍著環市路兜了10分鐘的路,最後再次停在酒店門口。
李漁拉開車門,對司機不自然地笑了一下:「謝謝。」
司機很平靜地說了聲不客氣。
李漁走入酒店,前台去招呼她:「請問是李小姐嗎,宮小姐幫你預訂了一間房,請把你的身份證給我做一下登記。」
「好的,謝謝。」
李漁拿著門卡上了房間,剛打開門,卻發現張山河正在椅子上坐著。李漁對他笑笑,雖然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笑什麼。
張山河站起身,走近李漁。李漁抬頭再對他笑笑:「今晚麻煩你了。」
「你想好了嗎?」
「想好了什麼?」
第40章
張山河語氣低沉:「你是不是真的想好了,真的要再在一起?」
李漁的眼神里有疑惑,也有隱約的期盼:「嗯。」
張山河低頭看著她:「你這次過來,我已經做好了拒絕你的準備。」
「我知道這個可能性。」李漁努力微笑,「所以我能接受任何你的任何答案。」
「真的嗎?不會難過?」
「會很難過吧,但是無論怎麼難過,日子都是這樣過。帶著無盡的遺憾生活下去,何嘗不是人生的一種常態?」李漁越過他,往前走,站在窗邊看窗外的萬家燈火,低聲如自語:「黑夜過去就是白晝,白晝盡了又是黑夜,周而復始,我們說不清哪個是起點,哪個是終點,我們只是試圖在時間的夾縫裡,找一些快樂的事情而已。如果真的找不到,那只能如此罷了。」
張山河走過去,站在她的身邊,兩人一高一矮,在窗前形成兩個光影:「我曾經對你極度生氣。」
「氣我和你說分手。」
「一部分是。根本的原因,是我覺得你把感情當做一件好像很容易開始也可以隨時結束的事情。感情,怎麼可能叫開始就全速發力,一旦叫停就立馬停下來,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李漁低頭:「不是的。「
「但你的行為是這樣表現你的態度的。」張山河看著窗外,遠方很遠,但他好像看到了遠處的各種細節,專注而入神。
李漁彎起一個笑容,笑自己。
「以前我不知道失去一個人的感覺是那麼痛苦。我爸媽離婚的時候,我曾經以為我失去他們的愛了,但是其實並沒有。尤其我媽,直到現在,她還是這個世上最愛我的人。我很感恩也很慶幸因為血緣之間的牽絆,父子母子之間永遠不會有真正失去的感覺,無論我爸娶第幾個老婆,無論我媽是不是改嫁,我都叫他爸叫她媽。可是,失去你,失去你的感覺,是另一種失控的感覺。那意味著,如果你不想見我,我們真的有可能一輩子都見不上了,我們就變得毫無關係,所有我們之間經歷過的,你將會和另一個人經歷——這是我真正對你失望的原因。我休學那段時間,日日夜夜在家裡玩遊戲,我甚至會發神經猜想你會不會真的不小心懷孕了,會不會真的把我們的小孩給拋棄了。等我過去了,我再回看這一段,我對你尤其失望,因為這一切,本可以不發生的。是你對感情的輕率,對我的輕率,讓我度過了一段很難熬的日子。」
李漁吸了吸鼻子:「我知道說對不起是毫無意義的,但我還是想誠心誠意地跟你說對不起。」
「上次你就說過了,但我真的不需要。我早已開始了新的人生,當然,也隨時可以開始新的感情。」
「你說得對。」
「我是這麼以為的。可是為什麼過了這麼久,你突然又重新出現,還跟我說,你想要重新開始。」張山河笑,「難道你以為我真的非得在原地等你嗎?」
「我不敢這麼想。」
張山河深深地看她。
「呼......張山河,你不要這麼看我,我才不要賣慘,好像是在博你的同情。」李漁伸手在眼睛前面扇扇風,「幾年的時間了,我當然不會蠢到以為一切都沒變。雖然在你和我之間,錯的一定是我,但是我承認我也很自私地想過,我要開始我新的生活,比如我要相親,看看是考慮學校里的老師呢,還是考慮叔叔阿姨們給我介紹的醫生,這些我都想過。可是我明明都想過這些方案,我卻根本做不到,完全做不到。我越想那樣做,我就越難過,我就越想你。我突然找你,站在你的角度,對你來說,也許真的很突然,但是對我來說,這個其實是一個構思了6年但等到現在才有勇氣去做的一件事。」
「你來找我,我很意外。12點鐘我和丹姐還在酒店的小吧里喝酒。」張山河輕笑,「我以為我在履行一個好員工的義務,我向她坦白突然有個前女友來酒店找我的事實,她還以為我讓別人懷孕了現在來找我算帳。後來說著說著,我知道我焦慮的點是什麼,我怕我會不會不小心真的跟你再在一起——「
李漁不自覺笑了出來。不小心,多麼巧妙的詞彙。下一秒看到張山河嚴肅的表情,又瞬間收回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