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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點半到了學校的一飯堂,李漁拿了小米粥和鹹菜,花了2.5塊錢。慢悠悠地吃完,差不多八點鐘,她拿出手機打電話給張山河——幸好她之前沒有刪了通話記錄。
電話響了很久才被接起,最後是鼻音濃重的一聲:「餵。」
都幾點了,還沒起床?李漁拿開手機,清清喉嚨:「小張嗎?我是李漁師姐。」
電話那端的人似乎有一團揮之不去的怨氣:「嗯......」
「你今天在第幾教學樓上課,我去找你。」
「找我幹嘛?」
「還你錢。」
「沒事我掛了。」
「喂喂喂,有事啊!」李漁追問,「你在哪裡上課?」
「師姐,你沒聽過有一種狀態叫逃課嗎?我今天在家裡睡覺,再見。」
李漁聽著電話斷線、嘟嘟嘟的聲音,只想立即擁有一種特異功能,隔空白眼攻擊!
李漁下了課,懷揣一萬巨款,準備回家。她很少和人產生不愉快,但莫名其妙和張山河結下這個梁子,她也真是夠了。她只想趕快把這一萬塊錢給出去,破財擋災!看來明天要繼續打給那個不良學生,張山河!
在三教樓下打開單車鑰匙,默默向前走,視線里卻看到一個人——張山河。他正坐在草坪邊供學生休息的石凳上,兩條大長腿很愜意卻也很礙眼地搭在石桌上。不用明天找人了,債主自己上門了。
李漁推著車上前:「張山河同學。」
張山河抬眼看她:「哦,師姐,你好。」
按照李漁的性格,應該不要和他算帳,直接把錢給了就算了,可是:「你早上不是說你不上課嗎?」
「我是不上課啊。」
「那你在這裡做什麼?」
「等人。」
李漁理解為是在和自己開玩笑,她忍住不翻白眼,把單車停在一邊,從包里拿出那個大信封,遞給張山河。
張山河卻沒有接:「情書?」
李漁咬牙:「這是我賠你的錢。好了,我再次聲明,雖然刮花你的車,並不是我故意所為,純粹是——」她想說「你也有錯」,但是忍忍算了,「畢竟是劃花了你的車,我也不想欠你什麼。大家不拖不欠了啊。」她把信封往桌面一放,準備走人。
「師姐,你還挺有個性的。」張山河把腳放下地面,站起身,把信封遞給李漁,「我可以走保險,就算不走保險也沒什麼,不開玩笑了,真的不要把這件事放在心上。」
「你收下吧,再見!」但願少點見面。她只不過是一名普普通通的輔導員助理,她只需要服務一年,就全面恢復再正常不過、普通不過的學生生活,現在離一年期結束還有11.5個月,很快就解脫了,耶!
「師姐,加個微信呀。」
李漁推了單車:「手機好像沒電了。我先走了,拜拜。」
手機鈴聲卻響起:「祈求天父,做十分鐘好人,賜我他的吻,如憐憫罪人……」張山河搖搖手機:「原來你手機有電。」
這個人!「是嗎?我回去看看。」
「師姐,說謊不是好學生的做法哦。」
李漁正想回話,一名身高直逼180的大長腿美女走過來,李漁眼前一花,那美女卻跟張山河打招呼:「走啦。」
張山河對李漁笑笑:「師姐,拜拜!」
李漁一時之間不知道如何形容自己的感覺。張山河說在等人,她還以為他在故意說些胡話鬧她,原來還真的是在等人。藝術學院的學生,果然非同凡響,她讀了四年大學都沒有擺脫單身,他們開學才半個月就成雙成對了——談戀愛,真的是俊男美女的日用品,是她這種人的奢侈品嗎?
李漁跨上單車,一口氣加速騎上了綠道。
第5章
開學第一個月在李漁的焦慮、煩悶以及貧困中結束。
除了自己的學業按部就班地展開,輔導員助理的工作也似乎進入了不再那麼慌亂的節奏。她跟著王老師開過全院大一新生會議、巡查過全部新生宿舍,還將所有新生資料幫忙整理為電子檔,發送給各個班主任——也把那筆本不該有的債務付清了——李漁記起她去巡查新生宿舍時,走到306房間,門口貼著四個人的名字,其中一個是張山河。在寫著張山河的名字的鐵架床上,竟然規規整整地放了一套枕頭床褥,跟她想像中的亂七八糟的場景完全不一樣。
她假裝無意地、公式化地詢問:「你們回宿舍的時間都準時嗎?小心啊,如果有晚歸的,樓下宿舍阿姨會告訴輔導員的。」
三個大男孩互相交換一下眼神,點頭:「準時、準時。」
「還有那個——張山河呢,沒見他?」
「報告師姐,張山河是本地生,多數在家裡住。」
「那這裡——」李漁指指2號床。
「他偶爾也會回來,師姐。」
「好吧。」李漁在本子上刷刷寫了幾個字,合上本子,「你們注意遵守宿舍管理規定,不要亂來。」
「不會亂來!」
這些狡猾的男孩子,在校規面前,裝不也得裝出聽話的樣子嗎?李漁步履輕快地走出男生宿舍。事實證明,只要和張山河扯不上關係,一切都會挺順利!
李漁節衣縮食吃了將近一個月榨菜炒肉絲蓋澆飯、西紅柿雞蛋面,省下了2000塊錢,找欒文學:「明天在家裡嗎?」
「在啊。」欒文學並沒有讀研,已經出去工作,聽說工資還不低,「七八千還是有的,剛出來工作,不錯了」——李漁回想欒文學的老媽和自己老媽在樓道交流育兒心得時,欒文學的老媽一副「我的兒子我驕傲」以及自己老媽「我的女兒是廢柴」的模樣,感慨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