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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這當然不是。但是目前存在這種交易嗎?」
「我不確定,當然我希望不存在。」
「為什麼你會有這樣的想法呢,你的意思是,但凡是一個有錢人,面對一個漂亮的女孩子,他們之間就只能是交易?」
「如果是一個有錢的人,和一個與他條件相當的女孩子,可能就不是。」
「你有階層觀念。」
景嵐搖頭:「我只是認清形勢,不會盲目輕信。」
沈紹輝點頭:「這倒是一個很正確的判觀念。」
「經歷讓我成長,沈總。」
「意思是你有過太多次這樣的經驗?」
「在我的村子裡,就一直有金錢和美貌的交易,沈總。在我的家鄉,如果一個女孩子長得好看,那麼從她十五六歲開始,就有人來說親,越漂亮,彩禮越高。而其他的根本不重要,比如,她讀了多少書,嚮往南方還是北方,喜歡的男性類型是白淨的或者是強壯的,那不重要。」
「聽起來,如果一個人足夠有錢,他就一定能俘獲你們那裡的女孩子的芳心對嗎?」
「我這類型的除外。」景嵐轉身想走,其實沈紹輝的語氣並不冒犯,但他話里不經意透露出的優越感讓她有些憤怒,「沈總,您的司機大概也快到了。我下去看看。」
沈紹輝開口:「這個世界上漂亮的女孩子很多,如果你認為別人看上你,僅僅是因為你漂亮,或者僅僅是因為他想用錢去購買你的青美貌,那只能說明你自卑。」
景嵐站定,最後回頭:「那我想請教沈總,站在您面前的人,您除了看到她有一張好看的臉,還看到了什麼?」
「還包括她的勤奮聰明、善良正義。」
景嵐微怔,頓了一下:「我不覺得您能看到這麼多。」
「那就是你的問題。」
景嵐決定開誠布公:「沈總,坦白說,到目前為止,我只知道您的姓名,知道您名下有幾家公司,知道您是這裡的本地人。除此之外,我對您一無所知,比如您幾歲,是否結婚,妻子哪裡人士,有幾個孩子,孩子都幾歲了。這些我都不知道。」
「這聽起來有些道理,但是,難道你手上沒有我的履歷信息?」
「調查報告沒有顯示這些信息。但,不代表沒有。」
「我沒必要去矇騙自己手下的員工或者商業搭檔,包括沒有必要隱瞞婚況。就像你所說的,如果我是一個自以為是的有錢人,並且看上了你,我會用錢去說服你,而不是在這裡聽你說這些好像很有道理其實意義不大的話。」
「那你又怎麼知道用錢能說服我呢?」
「我只是舉個例子。」
「事實上——我不認為我和您是適合的,我們是不同世界的人。」
「不同世界,還有這種說法?」
「當然。」景嵐環視四周,「今晚出現在這裡的人有三百多個,有企業家,有官員,有各自的副手和助理,當然,也有司機,有服務員,有清潔阿姨。你認為這些人都來自同一個世界,都能夠彼此理解對方的苦處和難處嗎?他們來自不同的地方,當這場宴會散了,也都有自己要回去的地方。」
「那你來自哪裡,又要回到哪裡?」
「我來自一個偏遠的農村,無父無母,出身貧窮苦寒;而我馬上要回到我的現實生活里,今晚我要寫報告,還要回復工作郵件。」
從窗子看出去,能看到對面的江邊燃起了煙花,隱約之間能聽到有歡呼尖叫聲。煙花瞬間燦爛過,但留下的碎屑,是由別的人來收拾——沈紹輝可能是欣賞煙花的人,而她則是那個打掃碎屑的人。
「景嵐。」沈紹輝似乎是第一次這麼叫她,「你是一個優秀的女孩,但你有一個很明顯的問題,你不夠快樂開朗,你對自己不夠自信,對他人也不夠信任。在這個社會,謹慎做事很重要,但是如果凡事過分小心、如履薄冰,你會很累。」
第27章
「生活不可能像你想的那麼好,但也不會像你想的那麼糟。我覺得人的脆弱和堅強都是超乎自己想像的。有時,人可能脆弱得一句話就淚流滿面。有時,也發現自己咬著牙走了很長的路。」
這是景嵐曾經在書上讀過的一段話。她一直喜歡,並認為「咬著牙硬抗」可能是人生的常態,而不是非常態。
晚上十一點半,景嵐才把手上的工作處理好,她合上了電腦,穿著毛拖鞋走到窗邊。
從六十二層的高樓看出去,她能看到遠處有細細碎碎的燈光。她從沒有去過那裡,但早上蘇助理給她介紹過:「如果你不畏高,從酒店的西南面看出去,能看到沈總的家的位置。」那裡是這座城市最昂貴的地段——一個比夢園還要好的地方。
景嵐不畏高,因為她來自大山;但她怕水,從不敢游泳。
讀大學的時候,體育課當中游泳是必修科目,她怕極了,從不敢把自己的頭埋進水裡。所以,她其他科目績點很高,體育課成績卻總是在拖後腿。
她知道為什麼。
因為在她不滿一歲的時候,她的親生母親在水邊洗衣服的時候,把她放在一旁,逃跑了,後來襁褓中的她被水流一點點沖刷,最後滑進了河道里,她差點溺亡。
五六歲的景嵐有時會躲在山上的草垛背後哭,大多數時候景志剛都會找到她:「不要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