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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澤已經吃完了肉夾饃,擦完嘴說道:“學校本來有安全問題,現在把討論轉移到他身上,還能趁機宣傳一把,估計教育局也會幹預。”
林予倒是沒想那麼多,高興地說:“他之前都不敢去學校,也沒勇氣見人,現在錄節目、接受採訪,通過報導還有好多人鼓勵他,這樣對他好。”
說完又開始同情心泛濫:“希望他能站起來,不求多自信,起碼能像以前一樣。”
人總是不禁念叨,剛議論葉海輪兩句就收到了信息。葉海輪因為最近錄節目什麼的有點累,需要休息,而且落下的課程積攢了好多,也要開始補課了,所以約好明天過來只能食言。
蕭澤故意說:“又流失了一個客戶。”
林予知道對方在逗他,他也吃這套:“葉海輪不來才好呢,說明他要走出陰霾了。而且安慰人好累,我每次和他見完面都得瘦兩斤。”
說完把手機按滅,他又補了句悄悄話,帶著開心和雀躍:“哥,那明天就能跟你過二人世界了。”
蕭澤嚼著涼皮的節奏瞬間一亂,他不清楚林予是真單純不會說話,還是太機靈故意把話往曖昧處說。瞥了對方一眼,回問:“你想怎麼過?”
“我……”林予有些遲疑,他本意就是正常看店嘛,誰能想到蕭澤會問具體的呢。那既然問了,他在想是不是可以訴求些別的?但是他又不太敢說。
憋了老半天,他沒底氣地回答:“我想和你看電影。”
其實他長這麼大從來沒進電影院看過電影。偶爾經過影院,看成群的人進進出出,端著爆米花和飲料,討論著演員和劇情,他都膽怯又羨慕。
要是蕭澤能帶他去看一場電影就好了,看什麼都行。
林予撥拉著剩下的幾根涼皮,忐忑地等著蕭澤的答案。實際上他心裡特別沒譜,和蕭澤有關的大小要求他都沒譜。
就拿配鑰匙來說,都好久了,他還沒敢問出口。
怕蕭澤覺得他不拿自己當外人。
涼皮都被筷子尖杵斷了,林予心裡的小火苗一點點黯淡下去,馬上就要滅掉。這時蕭澤輕咳了一聲,他立刻抬頭,那點火苗“嘭”的又燒旺了。
蕭澤說:“不是已經一起看過電影了麼。”
林予心急如焚,什麼時候看的?他怎麼想不起來?
蕭澤眼裡的笑意極其不單純,有戲謔的不正經,更有揭短的缺德勁兒:“就那次啊,你不是還把自己看硬了嗎?”
林予兩眼猛睜,火苗燃燒成了熊熊大火,他就坐在火堆里回憶羞恥往事。那時他還是個瞎子,還抱著蕭澤的手臂,那倆壯漢插來插去的激情光景還在他腦中盤旋不去。
蕭澤已經端著啤酒下了樓,心情好得還吹了聲口哨。
林予紅著面頰吃掉了那幾根涼皮,灌進去可樂,讓碳酸飲料澆熄了臊著他的火焰。蕭澤的回答就等於拒絕了,他明白。
可是這種拒絕還不如直接說:“不去!滾蛋!”
鬱悶地拍桌子,決定以後再也不請客了,真浪費感情。
接連幾天,葉海輪沒來,曹安琪也沒來,林予有種什麼事情都沒發生的錯覺。轉念想想,學校食堂爆炸,葉海輪救人毀容,曹安琪被救卻忘恩負義,然後兩個人糾纏不清。
的確樁樁件件都和他沒什麼關係嘛。
林予在公園外面擺攤兒,思考了一下自己最近的變化。他變得事兒多了,安生算命就成,摻和別人的愛恨糾葛幹嗎呢。
這世上誰沒幾件煩心事啊,關心了一個葉海輪,那比葉海輪更慘的哪?
林予重新默念了一下自己的職業守則:只通報命勢運程,不施捨悲憫之心。念完覺得自己跟蕭澤一樣酷了。
不只酷了,工作效率還提高了,往常遇見開心的要恭喜對方一兩句,遇見糟心的還要安慰對方幾句熨帖的話。這下好了,算完就收錢,收完直接下一位。
高興就自己回家樂,悲催就自己回家哭,甭跟他這個算命的叨叨。
不過林老師突然就鐵面無情了,讓老頭老太太們好不適應。
“胡阿姨,看你兩顴發黑,人中連著兩側的仙庫直出汗,你這情況很嚴重啊。”林予抽了張紙巾遞過去,“而且看程度,事兒已經出了?”
胡阿姨點頭,要哭似的:“我還掉頭髮,大把大把的掉!愁死我了!”
林予端坐在小馬紮上:“既然事情都已經發生了,你還來找我算什麼呢?當務之急是去解決。好了,便宜點十五塊,下一位。”
“哎!林老師別介!”胡阿姨急了,“街坊們給我出出主意,我兒子和兒媳婦離婚三年了,當初兒媳要孩子撫養權,我兒子就按月給贍養費,這不我兒子年底要再婚了,結果兒媳忽然把孩子送過來,說以後不養了。”
張大爺說:“那就你兒子養唄,那可是你親孫子。”
胡阿姨急得拍大腿:“那肯定啊!她把孩子送來我們高興還來不及,雖然二婚的兒媳有點意見,但是也都商量好了。可是孩子跟慣他親媽了,天天在家哭,還發了一禮拜低燒,跟水土不服似的,心疼死我們了。”
胡阿姨說完湊近:“林老師,你再給我瞧瞧,這事兒我怎麼辦哪?要是我大孫子不高興,我就把他還給他媽,反正一切以孩子意願為重。”
林予異常淡定:“胡阿姨,我就算是得道高僧,也沒法通過奶奶給孫子算命。改天讓你兒子或者兒媳過來,您就先別著急上火啦。”
說完又加一句:“下一位。”
林予就這麼冷酷地上班工作,原先看一位要十分鐘,現在七分鐘就搞定,收攤兒的時候一算帳,比平時多賺了三百塊。
他犒勞犒勞自己,回去的路上買了根冰糖葫蘆。走回貓眼書店外,看見一個男生正蹲在門口餵小黑,這兒每天經過看貓的人太多了,他沒當回事兒。
林予徑直往裡走,經過對方的時候被拍了下小腿,他低頭一瞧,驚訝道:“葉海輪!”
葉海輪仰頭看著他笑:“是我,你沒認出來?”
林予直發怔,真不怪他眼神不好,關鍵葉海輪之前總是包裹嚴實,可此時卻只帶著口罩,太陽鏡也換成了普通的近視眼鏡。
額頭連著太陽穴,鏡片後的眼皮,露著的一截脖子,手臂,還有沒戴手套的兩隻手。葉海輪正大光明地露出了身上、臉上的疤痕,他剛才蹲在那兒餵貓,看上去很自在,沒有半分露於人前的不安侷促。
林予冷酷了一早上,這會兒鼻子一酸,酷勁兒全土崩瓦解了。他上前張開手,給了葉海輪一個溫暖的擁抱,黏黏糊糊地說:“你好棒啊。”
葉海輪迴抱他:“要多謝你。”
好幾天沒見,再見又是這麼大的變化,林予高興壞了,直接把葉海輪帶到了小閣樓。這處小天地雖然遭他嫌棄,但卻是他離不了的窩,等於是他的家。
葉海輪就是他第一個帶回家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