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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哥。”他聲音不大,“晚上蹬被子會疼嗎?”
蕭澤停頓了幾秒抬眼:“那你今晚和我睡,我管著你。”
林予目眩神迷,怔忪地點了點頭,溫柔看著他的蕭澤太有迷惑力了,像朝他撒了把迷魂粉。都不知道是怎麼落的地,也不知道是怎麼被蕭澤領出了浴室。
直到看見立春他才清醒一點,想起還有其他人在。“立春大哥,你就睡那張床吧,我和我哥一起睡。”他坐在床邊,又小聲加了一句,“我哥可好了。”
立春不好意思道:“我不占地方,我去客廳或者隨便哪兒都行,你們別擠著了。”
說話的工夫蕭澤已經關了燈,他上床拽倒林予,蓋上被子後把林予扣押在懷裡。四周昏暗,他在林予身旁耳語:“立春沒亂走吧?”
林予點點頭,終於反應過來:“哥,你是因為害怕才讓我和你一起睡麼?”
蕭澤沒說話等於默認,林予有些失望,在對方的懷抱里咕容來咕容去,動作漸漸大了,屁股被“啪”的打了一巴掌。
“別亂動。”蕭澤把林予摟緊,“安生點。”
林予終於不再動了,蕭澤又低聲說:“以後不許那樣沖向馬路,你就算會遁地也不行,萬一突然失靈了,我是不是要給你收屍?”
林予又高興了,原來蕭澤也挺擔心他的。他蹭著蕭澤的肩膀,又老調重彈:“哥,你睡過的人真能排到城門樓嗎?”
蕭澤逗他:“怎麼,你想插個隊?”
兩個人悶在被子裡說話,氣息撲散在一起。林予一會兒氣一會兒樂,最後終於累得閉上眼睛,他想睡了。
四周漆黑,一切總算安靜下來。
蕭澤忽然道:“你幫我問問立春,他有沒有見過一對夫妻,叫蕭名遠和孟小慧。”
第12章 紅拂夜奔
這世界上父母早逝的可憐孩子挺多,小小年紀沒了爸媽,一般誰見了都難免心疼。按這種情況來看的話,蕭澤其實算個異類。
他媽生他的時候難產,沒搶救回來。緊接著,他爸外出考察也出了事故,墜崖。他從小跟著姥姥和姥爺長大,從科學院的大院宿舍到一號博士公寓,不是很愛笑,但也絕對不是性格陰鬱的缺愛少年。
愛女和女婿相繼離去,孟老太兩口子白髮人送黑髮人,著實傷心了兩年。後來家裡就不許提這些傷心事了,但孟老太憋不住話,在蕭澤一懂事的時候就講了個天花亂墜。
什麼你媽媽拼了命把你生出來的,大出血,最後的遺願就是不想在墓園憋屈,說完以後笑著走的。
然後你爸爸不吭不哈地處理後事,抱著你媽媽的骨灰盒就去考察了。他在高山密林撒骨灰,結果失足墜崖。他還提前留了封信,誰出個門還這樣安排?
孟老太當時連哭帶笑地說,你爸爸那是找你媽去了。
蕭澤聽完沒哭,因為他的記憶里關於蕭名遠和孟小慧的內容基本為零。他揣著父母的這段故事在大院裡喝汽水,越喝越飽,也越覺得他爸媽挺酷。
從那以後,姥爺和姥姥偶爾會給他講個片段,但他從來不主動問,講就聽兩句,不講也不強求。姥爺講得煽情,姥姥講得誇張,結合著一比較,還經常發現細節對不上號。
也不知道到底是誰瞎編,反正蕭澤懶得研究。
他真沒覺得自己不幸,吃穿不愁,該讀書就讀書,該打架一定要打贏。哪個鄰居或長輩為他嘆息一聲,他都配合地低頭片刻,仿佛自己心裡有些苦。
其實真沒有,他一直活得挺愜意。
不過他也曾在某段時間抽瘋,探尋人死了歸往何處,會不會有來生?陰陽五行看得直犯困,上課偷翻《馬太福音》還被點名批評。
後來他也倦了,好奇心逐漸淡去,他把那幾本閒書全賣給了收廢品的。賣了一塊錢喝汽水,還是越喝越飽,而且滿嘴的橙子味。
所以,遇見鬼是命里註定的話,那只能認了。
既然認了,就順便打聽打聽。
蕭澤的好奇心又升騰而起,他想問問立春有沒有見過蕭名遠和孟小慧,想知道他爸媽離開之後依舊情比金堅,還是感情破裂分道揚鑣?
過去的歲月,他爸媽是否曾在他的四週遊盪。他寫作業的時候他爸爸是不是看著他?他嘀咕孟老太不著調的時候他媽媽是不是很贊同?
他第一次看著同志電影紓解的時候,沒把二老直接氣得魂飛魄散吧?
蕭澤想了很多,快把自己想樂了。然而他嘴角都還沒勾起,先被林予纏在了身上。林予環著他的脖子,而後又努力靠近,一下下順他的後背。
“哥,原來蕭名遠和孟小慧是叔叔阿姨的名字嗎?”林予離得太近了,說話間氣息都拂了過來,“你很想他們嗎?如果你心裡難受,就抱著我哭吧。”
蕭澤明明想笑:“鬆開我,哭什麼哭。”
林予不信,非要給予安慰:“你肯定特別想他們吧,你要是真的難過就別憋著,憋壞了怎麼辦啊。”
蕭澤本來想推開忽悠蛋,但是聽著對方一句句的絮叨,莫名覺得身心變軟。他懶得抬手,也懶得動彈,閉上眼說:“別叨叨了,睡覺。”
林予保持著姿勢:“那晚安,明天睡醒我就幫你問。”
時間本來就不早了,睡眠期間又是時光飛逝的階段,感覺明明閉上眼睛沒多久,再緩緩睜開天就亮了。
立春那晚從書店逃跑後就回來孝水,他基本也就是在城市和縣城之間晃蕩。其實挺奇怪的,活著的時候生於斯,長於斯,卻日日奔波沒注意過這座小縣城的點滴。現在人死了,走走停停四處遊蕩,反而覺得一條破舊的街都很有意思。
蕭澤先醒,主要是左臂的酸麻感太過強烈,手肘內側卻越來越癢。一睜眼就看見林予枕在他胳膊上,若有若無地張嘴啃著他的皮膚。
“忽悠蛋,起床了。”
林予迷茫地睜開眼:“我夢見姥姥了。”
蕭澤剛睡醒,嗓音沙啞:“姥姥幹什麼了?”
林予吞咽口水:“姥姥燉了一隻大肘子,我還沒啃完呢。”
啃著自己的胳膊,這傢伙反倒先委屈上了。蕭澤起身去洗漱,不自覺地看了眼旁邊的空床。等收拾完換了衣服,見林予抱著被子又打起了呼嚕。
巴掌都已經抬起,結果走到床邊卻沒打下去。蕭澤抓起林予的一隻腳腕,把紗布解開,趁著人睡著給重新換了點藥。
“哥,你對我太好啦。”
幽幽這麼一句,還含著興奮,蕭澤不知道林予什麼時候醒的,不過自從昨晚見識林予金蟬脫殼後,對方任何行為都不會讓他奇怪了。
蕭澤瞄過去一眼:“你再不起,我還能對你更好。”
林予嚇得趕緊起床,兩腳沾地試了試,已經不怎麼疼了。剛一下床,才反應過來:“我靠!立春大哥去哪了!”
他生怕立春又跑了,火速洗漱換衣服,收拾完和蕭澤下樓退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