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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予直起身,怔怔地看著蕭澤:“哥,你的意思是……”

    他遇見蕭澤,成長為一個真正的“神棍”,但唯獨算不出蕭澤的命數。如果蕭澤真的活不過三十五,那他有可能就是蕭澤的劫數,而這個劫數要靠他自己來破。

    他要付出的,不是這次的九死一生,而是那些因蕭澤獲得的靈力。

    也就是兜兜轉轉一圈,他從沒有變成擁有,然後又失去,他命里註定東西的其實根本不是那些算命的本事,而是和蕭澤這輩子的緣分……

    林予豁然開朗,但仍有些難以置信:“哥,人真的有前世對不對?我們前世約定過,玉連環就是信物,所以這輩子才有這些安排?”

    蕭澤看著他笑:“我不知道人是否有前世今生,也不知道這些安排是圓滿還是遺憾,我就想和你認真過這輩子,不留戀以前,只尋思往後。”

    蕭澤推開斜窗,踩著飄窗爬出去,斜倚在了房頂上,他把林予拉出來,兩個人在屋頂上並肩躺著,一起看春夜裡的星星。

    林予想起來書店的第一晚,他裝著瞎子登上來,差點喪命。轉眼已經快一年了,現在蕭澤和他一起躺在這兒胡鬧,孤單變成了浪漫。  

    他無心探尋煩惱,只問:“哥,我們怎麼就喜歡彼此了?”

    蕭澤的回答很乾脆:“你還沒看明白麼?世事紛雜,愛是最簡單不過的。”

    林予收好了這句話,目光飄向浩瀚星空,他的後腦忽然一陣抽疼,意識也有些模糊,那一瞬間他覺得天地陷落,覺得所有東西都在消失。

    他有盡頭的腦海接連著無限極的天空,一座恢弘的記憶宮殿懸浮振動,隨後又如碎片般瓦解剝落,每一扇窗口變成破屋,每一道fèng隙裂成荒徑,他的五道靈力消融至灰飛煙滅,灰燼化雲化雨,化成滿天的繁星,他至此泯然眾人矣。

    而塵歸塵,土歸土,他和蕭澤躺在屋頂覺得格外安寧。

    萬物都離散,林予將永恆牢記——愛,是最簡單不過的。

    第69章 (五)寄居者

    浴室里水汽氤氳, 朦朦朧朧的像籠著團白紗, 遮擋簾敞開著,林予泡在浴缸里舉著手機, 邊泡澡邊看電視劇。

    蕭澤拿著搓澡巾在後面給這人搓背, 一巴掌擦過去搓下來好多條碎泥, 忍不住嘖嘖出聲:“挺白淨一孩子怎麼能髒成這樣,得搓三遍。”  

    林予有點難為情:“我那不是因為身上有傷才不能洗澡麼, 擦又擦不乾淨……”

    後來蕭澤把他的手機奪下扔凳子上, 抬胳膊伸腿,低頭撅屁股, 像擺置一件玩具, 反正把他從頭到腳清洗了三遍。最後一遍打上沐浴露, 浴缸里的熱水也自動注入新的,舒服得人直犯困。

    林予被揉搓得渾身透粉:“我現在吹彈可破,你得輕拿輕放。”

    蕭澤朝臉上撩了捧水:“對不住,我不拿也不放了, 給你搓個澡比填圖二十公里還他媽累。”

    這澡洗了足足倆鐘頭, 狗崽在門口叫得餘韻悠長, 生怕他們倆死在裡邊。等水抽乾,林予光跐溜溜地坐在白瓷浴缸里,他低頭看自己的肚子,輕輕摸肚皮上留下的疤痕。

    當時刀尖穿過玉連環時別了一下,而後刺穿手臂扎進腹部,要是沒有緩衝, 他可能根本無法搶救回來。現在光滑的肚皮上多了一道醜陋的疤,像條兇猛的蟲子。

    蕭澤已經圍上浴巾,展開睡袍將林予裹住,問:“臭美呢?”

    林予撇撇嘴:“我都毀肚子了,還臭美。”  

    “你又不穿露臍裝,有道疤也看不見。”蕭澤抱著對方回臥室,最近搬回公寓住,家裡被他們倆折騰得亂七八糟。

    林予仰躺在床上,手伸進睡袍里摸索,看上去特別不雅觀。不過他純粹是揉肚子,總覺得多揉揉能把疤痕揉得淡一些。

    蕭澤把狗崽抱上床,隨口問道:“忽悠蛋,你喜歡文身麼?”

    林予骨碌起來:“你要帶我去文身啊?!”

    “可以啊,你不是討厭那個疤麼,可以在周圍文個圖案,給疤痕使個障眼法。”蕭澤將狗崽塞進對方的領口,忽然有點擔心,“但是你不會真想文個八卦圖吧?”

    林予當晚失眠了,琢磨文什麼圖案,琢磨來琢磨去,覺得什麼都不如八卦圖帶勁,一直到天快亮才迷迷糊糊睡著。

    他一覺睡到了中午,吃過午飯便出門。午後日頭正好,街上春意盎然,冬青都是嫩綠色的,他和蕭澤之間隔著半米,一前一後在街面上溜達。

    後來進入地鐵站,足足換乘了四次,終於在五環外下了地鐵。林予走得腿抽筋,保持不住半米的距離了,漸漸變成一米,一米又變一米五,喊道:“蕭大哥!你到底認不認路啊?”  

    蕭澤回頭,不太想承認自己不認路,他平時又沒文身的需求,文身室的位置還是昨晚現查的,但不知道具體在哪個胡同串子裡。

    他們倆左右無事,東拐西拐在這片胡同里尋找,這片胡同太老了,都是大雜院,一會兒踩了這家門口的盆栽,一會兒又撞了那家晾的秋褲。

    找了半個多小時,終於找到了文身室,文身室在院子裡頭,院門口停著輛粉紅色的山地車,林予一股莫名的熟悉感湧上心頭,進屋一掀帘子,床上赫然躺著蕭堯。

    “妖嬈哥!”他就像進了黑診所,見到熟人覺得很安全,“妖嬈哥,你也來文身啊?”

    蕭堯上身完整,下身只穿著條內褲,玉體橫陳面色緋紅,鬢角掛著點點汗珠,咬著嘴唇呻吟不斷,感覺文著文著就要高cháo了。

    蕭澤湊近一瞧:“這文的什麼東西?”

    林予跟著端詳:“我在課本上學過,是趙州橋!”

    文身師手一哆嗦:“普通的橋,普通的橋。”

    “妖嬈哥,你這是把江橋哥哥文大腿上了?”林予好生羨慕,轉頭幽怨地盯著蕭澤,怎麼看怎麼不順眼。蕭堯還火上澆油:“我這是銘刻愛情,正好我剛買了條破牛仔褲,穿上正好把文身露出來,我騷死姓江的。”  

    林予一聽渾身發熱,被對方點起了火,他一把撩起上衣,拍著肚皮說:“師傅,給我文個八卦陣!我要銘刻死去的愛情!”

    蕭澤青筋直跳,獨自去院子裡餵鳥,不與這倆人摻和。

    文身師再三確認,但林予鐵了心就要文八卦陣,他躺在蕭堯旁邊的床上,用手圈出腹部的傷疤,囑託道:“師傅,文在我的疤痕周圍,讓它美化一點。”

    文身師頭一回遇見這麼有主意的客戶,為難了整整二十分鐘,終於設計好了改良的八卦陣。化繁為簡,線條變換,還要起到遮擋疤痕的作用,反正讓林予很滿意。

    院子很小,停著幾輛住戶的自行車,牆根兒下還扔著淘汰的洗衣機和單人沙發,顯得院子裡更加擁擠。院當中有棵歪脖樹,上面掛著幾隻破鳥籠子,籠子裡站著只八哥,能學人說話的那種。

    蕭澤站在樹前餵鳥,教著說:“忽悠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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