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鳥還沒學舌,屋裡傳出一嗓子:“哎!幹嗎啊!”
蕭澤無奈地笑笑,回頭沖裡面喊:“開始沒有?”
“馬上!”林予躺在床上,肚子已經消了毒,一片冰冰涼,別看他回答時氣勢十足,但其實很緊張,於是有些弱氣地叫蕭澤,“哥……你進來行嗎?”
蕭澤沒進來,連應都沒應,蕭堯往外一瞅:“他把你扔下自個跑了。”林予一聽有點慌,揪著床單開始害怕,猶豫著都想走人了。
也就十分鐘的工夫,一陣腳步聲傳來,蕭澤去而復返,手裡拎著兩袋零食。他回來往床邊一坐,把林予安慰完讓文身師動手,然後撕開包蝦條開始吃,給林予餵兩根,自己嚼一根,倒是不無聊。
林予吃得很香,注意力被轉移也不再覺得怕,後來發覺蕭澤自己不吃了,只管給他餵。仔細一看,蕭澤目不轉睛地盯著他的肚皮。他自從落下疤後就不想被看了,每次親熱的時候也總要求從背後來,可此時正在文身,他避無可避。
“哥,你別看我。”
蕭澤不為所動,目光更不曾移開。林予抬手去擋蕭澤的眼睛,反被對方將手扣住,他沒什麼信心地說:“現在很醜,文好就不醜了。”
蕭澤抬眸看他,解釋道:“你什麼樣兒都不醜,我看著這道疤,是在想你當時一定特別疼,我沒有保護好你。”
他說完直接看向文身師:“師傅,他這八卦是不是只有左邊那半?那你等會兒把另一半給我文上。”
林予差點坐起來:“哥,你要為我文身嗎?”
蕭澤笑著說:“我也銘刻一下愛情。”
考察隊正在全體休假,林予文身之後憋得不知道找誰顯擺,夜夜給蕭澤吹枕邊風,讓對方召集大家回單位開籌備會議。
大清早上班,林予出發時吃著煎餅,整個人洋溢著喜悅,經過公園外面的時候頓時萎靡不振,扒著車門望向一排排花圃,似乎在尋找自己從前的身影。
蕭澤靠邊停車,看看手錶說:“時間還早,吃完再走。”
林予會意,打開車門跳下去,奔到長椅上坐下開吃,一口一口嚼得慢條斯理,他能聽見公園裡的音樂,偶爾回頭看看,還能瞧見認識的爺爺奶奶。
張大媽鍛鍊完出來,看到他後格外熱情:“林老師!吃著呢!”
林予不好意思地點點頭:“以後叫我小予就行啦,我不會算了,不配讓大家喊老師。”
張大媽說:“這有什麼配不配的,我們管你這麼個孩子叫老師,也是圖一好玩兒,你算不算得出來,都跟我們的孫子一樣。”
“嘿,老張,你怎麼罵人呢。”徐大爺盤著倆核桃出現,“你孫子一臉青春美麗疙瘩痘,怎麼能和林老師這細皮嫩肉比?”
林予聽著大爺大媽抬槓,笑得兩手哆嗦,把煎餅掉了一半的脆渣。他本來經過此地,為自己傷懷遺憾,可是又撿到了新的樂趣,他以前喜歡的大概也不全是算命,肯定包括算命時遇到的這些老人。
吃完上路,吉普車踩著點到了研究院。林予衝進科室跟大家打個照面,二話不說就脫外套,脫完把毛衣襯衫掀起來,三百六十度全科室巡迴展示自己的文身。
他本來還想拉蕭澤一起展示,可那樣就等於戀情曝光,於是只好自己美了。展示完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整理儀容,副隊長湊過來說:“小予,以後你沒法算命了,就安心在研究院好好干吧,闖出另一番事業來。”
巴哥附和:“沒錯,一個真正的男人遇到困難得會拐彎,條條大路通羅馬,不能磕絆在半路起不來。”
林予若有所思地點點頭,等這天都要忙完後去敲蕭澤辦公室的門,已經到了下班時間,蕭澤只顧著工作,看架勢一時半晌還不準備走人。他繞到對方身邊,安靜地立了片刻,後來蹲下扒著椅子扶手,似是有糾結的話想說。
蕭澤將所有頁面關掉,問:“醞釀好沒有?”
林予仰起頭:“春季招聘會之前院裡有轉正考評,咱們科室參加嗎?”
蕭澤扯了另一張椅子,把他提溜起來坐好,說:“上午已經遞交了申請,只要隊裡有臨時工一定就會參加,過兩天批完就要發報名表了。”
林予靠著桌沿:“其他人都要參加嗎?”
考察隊隊員對專業能力要求很高,所以臨時工只有五個,其他院內辦公的科室會多一點,蕭澤看著林予回答:“你不用管其他人是否參加,你想不想參加?”
“我沒想好。”林予最近其實每天都在想,他以後不能繼續算命了,那他該何去何從?他現在雖然在考察隊做臨時工,可是他畢竟沒什麼學歷,以前無所謂,可他現在和普通人沒什麼兩樣,就有所謂了。
“哥,我想了兩條路。”他說,“一條是參加考評,另一條是去上學。”
蕭澤沒想到林予考慮了這麼多,他給出建議:“長遠來看,上學這個選擇更好一些,畢竟單位對學歷有要求,但咱們不立多高的目標,考上一個差不多的就行。”
林予問:“那我要從高中開始念嗎?”
蕭澤說:“你沒參加中考,肯定要花高價才能上高中,錢不是問題,但學校里是集體教學,很難考慮到你個人的接受情況。”
林予有些無措,他只念過家鄉那座學校,對這裡的升學知識一竅不通。蕭澤忽然握住他的手,很沉很穩地說:“外面有很多不錯的輔導機構,可以找專門的老師負責你,用不著沮喪。忽悠蛋,只要你想做,我就會幫你安排好,你不需要面對困難,你只需要努力。”
林予低著頭問:“外面的同事都走了嗎?”
蕭澤瞅了一眼:“都走了。”
剛說完,林予撲上來抱住他,在他臉上一頓亂親,看樣子是有些感動。蕭澤好歹也是個講原則的,覺得在辦公室里太不像話,於是迅速收拾東西下了班。
前路有了規劃,他們兩個決定去慶祝一下,慶祝的方式挺簡單,就是在外面吃晚飯而已。林予喜歡下館子,因為以前吃得太差,每次下館子都發現地球上美味的東西那麼多。
吉普車停在一家很安靜的餐館前,餐館中分了幾個廳,菜都一樣,只不過裝潢風格不同。蕭澤和林予坐在歐式那一廳,玻璃窗那邊是中式那一廳,木質的房檐,穿著灰色緞面唐裝的服務生,還有鳥籠和牡丹花。
林予欣賞夠了,抬頭瞥見這廳正中的三角鋼琴,燈光偏暗,光影在琴蓋上傾斜出一道細紋,莊重削弱,增添了幾分溫柔。
他盯著盯著就不高興了,想起來蕭澤受提琴手前男友的薰陶去學鋼琴。
蕭澤從對方的表情窺見一二,故作無意地提起:“我學鋼琴的時候很用功,為了多練倆小時連作業都不寫。”
林予的表情像個高傲貴妃:“學會了就和人家琴瑟和鳴。”
蕭澤倍感冤枉,他那場戀愛沒有多深刻的感情,倒是激發了音樂細胞,後來對方出國演出,他們正式分手,他去機場送對方,特感激地說:“謝謝你讓我挖掘自己的藝術潛能,祝你一帆風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