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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蕭澤很敏銳:“聽口氣你在敷衍。”

    “……哎呦我操。”解玉成在電話里罵了一句,“這你也能聽出來?行吧,我確實沒打算找,都他媽玩完了,我操那麼多心幹什麼?再說了,要是她爸媽知道我包養她,找我要損失費怎麼辦?他前夫要是對她還有舊情,找我幹仗怎麼辦?我上有老下有小,萬一折騰我爸或者我閨女又怎麼辦?”

    現在過馬路扶個老太太都可能被賴上,人與人之間的確缺乏信任,可解玉成好歹跟江雪儀好過,居然能現實到這種地步,可見除卻肉體關係,真沒什麼感情。

    電話掛斷,蕭澤說:“放心,既然報了案,那警方順藤摸瓜肯定會找到他,到時候他就必須配合了。”

    林予嚼著糖醋丸子嘆氣,既同情江雪儀遇人不淑,又覺得第三者合該倒霉,他抓住蕭澤的左手,輕輕捏著對方的手指捻磨。

    手感似乎有記憶,每一節骨頭他都覺得很熟悉。

    蕭澤參加了兩天交流會,因為有考察任務在身,所以流程調整先進行了他們隊裡的部分,在島上封山調查的警方也沒有新的發現,暫時已經撤離,所以他和林予準備返回了。  

    回來時沒帶行李,走的時候也一身輕鬆,來去就這麼三兩天時間,沒來得及跟孟老太打招呼,也沒去妖嬈露個面。

    林予發現自己總是把其他人的煩惱轉化成自己的,憂國憂民像個泥菩薩,高鐵穿山過田,他靠著窗調整心態,把一切不相關的煩憂都拋之腦後。

    等到了小島上,他就可以和隊友們一起工作了,辛苦並快樂著。他偶爾會想,如果自己沒有算命的本事,從臨時工開始跟著考察隊慢慢干,那會是怎樣的光景?

    蕭澤還會在上山下山時惦記著讓他喝水看路嗎?

    會在收工睡覺前叮囑他抹臉擦手嗎?

    他泯然眾人,偶爾還破壞班級紀律,蕭澤是不是早把他開了?

    “哥。”林予有問題就問,倒是不藏著掖著,“如果我根本不會算命,也沒有那些奇特的技能,只是個偶爾偷懶的臨時工,咱倆是不是就沒可能了?”

    蕭澤覺得這假設挺有意思,思索完回答:“你想啊,當初你又是吸我陽氣,又是揚言要泡我,追人的德行和你會不會算命沒什麼關係吧?那你就算只是臨時工,估計照樣有一百零八樣招惹我的本事。”  

    林予不太肯定:“可我只是個臨時工了,你還會動心嗎?”

    蕭澤說:“我動心又不是因為你身懷絕技,我說了,你第一次在我這兒閃光是那時你為立春傷心,我喜歡你的品性,當然小模樣我也挺中意。”

    林予不再假設,心滿意足地等火車進站,巴哥開車在火車站外面接他們,不然搭車去島上要費好些工夫。一路上林予聽巴哥講這幾天玩兒了什麼,吃了多大的魚,打撲克贏了多少錢,都後悔跟蕭澤回家了。

    “別聊廢話了。”蕭澤打斷,“警方已經撤了?”

    “撤了!”巴哥車技飄忽,眯著眼睛,“沒搜到別的,估計只扔了胳膊,也沒在島上排查出什麼可疑人物,倒是把島上的居民弄得人心惶惶。”

    閉塞的小島和外界聯繫不算緊密,名義上歸相鄰的縣城管,縣城的公安局又向上級市求支援,但兩級聯動不見得效率就高。

    如果是外地人拋屍,那化驗出屍體身份後,案件也許會移交受害者所屬城市的警方,但無論如何,這個小島短時間內都不會有新遊客了。  

    回到島上沒再耽誤,大家聚餐一頓便開始緊鑼密鼓的考察工作,追進度最令人痛苦,每個小組都整裝待發,一天下來,每個人都像參加完紅軍長征。

    林予坐在山腳下的亭子裡歇腳,採樣十幾種全靠自己背,沒辦法,當地居民沒人樂意當小工,因為都不願上山。他抱著水壺灌了幾口,掏出小本子看工作安排,想知道晚上能不能早點休息。

    打開一看,晚上要負責篩樣,他最煩篩樣,本來肱二頭肌就飄飄渺渺,篩完胳膊瘦好幾圈。歇夠了往回走,半路上遇見小宋,他湊上去巴結道:“小宋哥哥,你今天好帥啊,晚上一起篩樣嗎?”

    小宋灰頭土臉,並且面露恓惶:“小予,我剛剛在一顆石頭下面發現了一隻高跟鞋。”

    林予心裡咯噔一下,高跟鞋?會不會是死者的?他慌張地四處望,試圖尋找蕭澤的身影求助,不料小宋又說:“太嚇人啦,我晚上得早點睡,你自己篩吧。”

    林予腰也不疼腿也不酸了,一路追打著對方回了民宿。

    晚上大家待在客廳休息,整合資料或補充編錄,林予獨自在院子裡幹活兒,他沒讓蕭澤幫忙,如果連這種簡單的事都要蕭澤這個隊長插手,別的同事該認為蕭澤太偏心他了。  

    一筐一筐地進行,最後兩臂酸脹痛麻,手腕像箍了圈鐵鏈,虎口都磨出了繭子,他收拾完進屋,一出現就被吆喝著坐下休息,大家給他湊了一桌子零食,他吸溜著酸奶環顧一圈,頓時沒了疲憊。

    小宋坐在旁邊:“來,我給你捏捏。”

    林予伸著左臂被揉捏肌肉,揉到手臂內側時覺得發癢,便抽筋似的笑起來,後來靠著沙發閉著眼,反手摸索到一根手指,小宋在旁邊說:“今天忘帶手套了,把我的手都磨破皮了。”

    林予皺眉,捏著皮肉之下的骨節:“這是彬哥的手。”

    一睜眼果然是彬哥在小宋旁邊伸過手來,大家覺得神奇,於是讓林予閉上眼多摸幾個,凡是之前在科室里摸過一遍的,林予憑藉手感全部準確無誤地認了出來。

    我操,這就有點牛逼了。

    林予面沉如水地起身,只留下一道清瘦的少年背影,待進入房間關上門,他捂住嘴巴無聲尖叫,興奮地躥上床,打滾數圈仍無法平靜。

    蕭澤從浴室出來,抱臂靠著門框:“篩樣把自己篩成癲癇病了?”  

    林予側躺,微微蜷著一條腿,一隻手支著腦袋,另一隻手勾了勾,神情模仿著蕭堯說:“我本仙人下凡,卻被俗世情愛迷了眼,命哉……”

    蕭澤上床:“仙人,明天下鑽機,準備現場編錄。”

    林予胳膊一酸倒在枕頭上,而後滾進蕭澤懷裡,臨睡前把今天採樣拍的照片發給解老,有蟲子有小鳥,還有各種不認識的植物,他關機翻身,摟緊俗世情人打起了呼嚕。

    夜裡海浪聲依舊,還伴隨著風聲,像人在哭叫,林予心煩地嘟囔:“別哭啦……”

    哭叫聲卻沒停止,還夾雜著咒罵,並且越來越清晰,他下床走到窗邊,聽得更加清楚。那是一個女人的聲音,在和誰爭吵,內容污穢不堪,嗓音尖細發顫。

    而且有些耳熟。

    是江雪儀。

    整面窗戶霎時間變成紅色,鮮血向下滴落,一隻手掌拍在玻璃中央,中指上戴著一枚鑽石戒指。林予猛然睜開眼睛,粗喘著從床上躍起,喉嚨乾澀以至於沒有驚叫出聲。

    蕭澤擰開檯燈:“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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