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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沒注意腳下,一個趔趄跌在了地上,立刻爬起來,他抓著蕭澤的袖子:“哥,別生我氣了,我知道錯了。”
蕭澤把便攜燈塞他手裡:“你瞞著我跑出來的原因。”
林予走了很久,腳疼,剛才摔一跤膝蓋也疼,手扎了好幾個口子,同樣很疼。他低聲解釋:“我白天看見鬼了,都是去世的村民。”
蕭澤表情沒變,也就是沒什麼表情:“你找他們?”
“嗯,我忽悠他們給村民託夢,好讓考察隊順利進村。”他覺得蕭澤應該沒那麼生氣了,走近一步仰著頭,“哥,我手破了。”
蕭澤低頭看他的手:“欠。”
他把手放下,知道撒嬌失敗了,小聲嘴硬:“反正不怎麼疼。”
蕭澤說:“那算了,還想給你吹吹。”
林予氣得翻白眼,翻完還不解氣,又走近一步抱住蕭澤。他貼著蕭澤的脖頸:“你別一招一招地對付我行嗎?我什麼都能當真。”
蕭澤感覺林予在恐懼和委屈之後有點要崩潰的趨勢,抬手撫著對方的後背,貼著對方軟軟的耳朵說:“自己跑出來不告訴我,什麼經驗都沒有所以弄破了手,是不是欠?你手破了我會不管你?給你吹吹就是一招一招對付你?”
林予埋著臉:“你怎麼總有道理啊。”
“因為你傻缺。”蕭澤推開他,轉身彎下腰半蹲,“上來,走路都哆嗦,我背你。”
林予躥到蕭澤的後背上,緊緊地摟著蕭澤的脖子,手上拎著燈,照亮了前面的一點路。那隻扎破的手空著,晃晃悠悠的,凍得都麻痹了。
蕭澤掂掂他的屁股:“把手伸我衣服里。”
林予照做,拉下一點拉鏈把手伸進去,立刻暖和了。他趴在蕭澤的肩上,像做夢似的,問:“哥,如果村民那關真的過了,你會獎勵我嗎?”
“你想要什麼獎勵?”蕭澤說,“以後別這樣冒險,要是真碰見野豬把你拱了怎麼辦?”
“別冤枉野豬。”林予晃晃腿,“我也想不到要什麼獎勵,先留著,以後想到了你就要答應我。”
他說完笑了一下,真誠發問:“哥,你想拱我嗎?”
勾著雙腿的手臂猛然收緊,林予知道自己又把話捶到了關鍵位置。他故意抓蕭澤的胸肌,使著壞招兒讓對方憋屈,好歹也是看過幾部小電影的人了,他還是有點手腕的。
“忽悠蛋。”蕭澤卻有鐵腕,“哪天拱穿了你的肚子,你可別喊疼。”
林予臊紅了臉,張嘴咬在蕭澤的肩膀上,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咬得太使勁,蕭澤都停下了步子。他鬆開嘴,想要服軟了。
這時蕭澤說:“蛋,看那邊。”
林予望去,驚呼一聲。
山林深處綠光點點,是來護送他們的螢火蟲。
第42章 我欲因之夢吳越
林予看得呆了, 他的目光追隨著那群螢火蟲, 人家往左邊飛,他就往左邊看, 人家又往右邊飛, 他就探著身子往右邊看。
蕭澤掐了他一把:“別亂動。”
林予急得要從蕭澤的背上跳下來, 但是蕭澤抓得很緊,他沒成功。“哥, 往前走!”螢火蟲就在他們前方盤旋, 他圈著蕭澤的肩膀說,“你往前走, 它們會害怕嗎?”
蕭澤繼續走, 邁著步子朝螢火蟲的方向前進。他見過很多次螢火蟲, 不怎麼稀罕,想起來上次在電影中看到的特效,問:“上次還不服氣,怎麼樣, 真的跟假的是不是不一樣?”
林予這會兒特別服氣:“嗯!真不一樣!”
綠色的光點在黑夜的樹林中飛舞, 像一片流動的星河。林予把雙眼睜得很大, 生怕自己看漏一星半點,他伏在蕭澤的背上,在螢火蟲飛來將他們包圍的時刻,歪著頭親了蕭澤的臉頰。
他說:“哥,和你在一起真好啊。”
蕭澤的胸口暖著只冰涼的手,本該覺得冷, 卻更覺心頭髮熱。他沒說什麼,一步一步踏實在雜糙碎石間,漸漸走得遠了。
螢火蟲有自己的方向和目的地,終將和他們分道揚鑣,林予擰著身子回頭望,不舍地和那片綠色說了再見。
他說完卻沒移動視線,在點點綠光變得微弱遙遠時,腦海里浮現出一幅畫面。
“哥。”他講給蕭澤聽,“其實我小時候好像見過一次螢火蟲,但是沒這麼多,也沒這麼亮。哎……我也記不太清楚了。”
蕭澤問:“在你的家鄉?”
“……嗯。”林予猶豫了兩秒才回應。在這兩秒中他設想了很多,他肯定後蕭澤會順勢問些別的嗎?比如他的家鄉都有什麼?幾時離開了家鄉?又或者是家人和夥伴呢?
他惴惴了片刻,發現已經走到了河灘附近,帳篷和越野車就在前方。蕭澤什麼都沒再問,他心中的石頭也落了地。
很晚了,大家都已經休息。他們鑽進帳篷躺進睡袋,因為疲憊睏倦,很快也睡著了。
第二天考察隊在郢山附近採樣,各自有任務,按照劃分好的地圖行動,沒有當地的小工帶路砍樹,動作慢了些,蕭澤帶著林予上了山,途中休息時看見了幾隻漂亮的鳥。
蕭澤拍下來留念,他習慣工作期間拍些風景或者有趣的動植物,算是苦中作樂。林予坐在一塊大石頭上休息,心裡惦記著事兒,連蕭澤喊他都沒聽見。
蕭澤過去打了個響指:“兄弟,醒醒。”
林予回過神:“哥,你說村民們改變主意了嗎?”
“不好說。”蕭澤眼看著樹上的露珠落在了林予的頭頂,然後又滲入了髮絲之間,便給對方兜上帽子,還抽緊了繩,“下午忙完再去看看,要是沒同意就說明你見鬼沒用,那也就不用要獎勵了。”
那可不行,林予一聽站起來:“別烏鴉嘴!我千年的道行還制不住一群山村野鬼嗎!”
之前吹牛自己活了三百歲,這會兒又成了千年的道行,蕭澤隨孩子去了,誰年少的時候不二百五啊,互相包容吧,理解萬歲。
林予硬氣了半小時,後來在上山的過程中漸漸迷失了自我。太累了,真的太累了,這不像景區的山,有修好的平整台階,這也不是魯迅的名言,走的人多了就有了路。
這兒根本就沒有路,放眼望去全是樹、藤蔓、雜糙、石頭,再仔細望去,可能還有不太美麗的蟲子。林予時不時摸摸頭頂和肩膀,生怕小鳥往自己身上拉粑粑。
“哥,這是你來過最那個的地方嗎?”
“最那個?”
就是閉塞、落後、慘,林予解釋。
“這兒真不那個,有山有水不錯了。”
“那你最煩去哪兒啊?”
“大興安嶺吧,太他媽廣袤了,走得我腿疼。”
“啊……你都腿疼了,我以為你那是鐵腿呢。”
效率高的話,一天采幾十個樣沒問題,其實採得少還不是最鬱悶的,最鬱悶的是下山走錯路,越繞越遠,最後體力喪失只能把採好的樣扔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