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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室里的低氣壓一直持續到下班,時間一到大家各自逃命,蕭澤今天限號沒開車,早上搭地鐵來的,這會兒還是搭地鐵回去,他在前面走,林予在後面跟,進了地鐵站才挨住。
高峰期車廂里到處都是人擠人,唯一的好處是不堵車。林予被擠得摸不著扶杆,前後左右的依靠都是人,他抬眸偷瞄蕭澤一眼,也不知道對方消氣沒有。
又一站到了,湧進來不少人,蕭澤一手抓著吊杆,一手抓著林予的手摟住對方,低聲說:“摸骨摸到研究院了是吧?”
林予等於背著手臂,有些難受,他扭頭假裝看GG,用沉默應對。
人擠著人,有大聲講電話的,有問孩子上課情況的,還有聊天說笑的。蕭澤掐著林予的大拇指關節,壓著嗓子:“我給你也摸摸。”
說完使勁用指腹捻過對方的皮肉,道:“缺心眼兒。”
林予悄悄翻白眼,蕭澤又捏他的食指:“財迷。”
中指,饞貓。
無名指,謊話大王。
小拇指,慫包。
林予被人身攻擊了一通,耷拉著眼皮已經蔫兒了,他也不看別處,光盯著空氣不高興。五根手指被捏得酸麻,心裡有些委屈,可是今天沒好好上班,自己又不占理。
真要憋屈死了。
這時報站聲響起,蕭澤包裹住他的整隻手,又道一句:“真他媽邪乎,我怎麼就喜歡你這個完蛋東西。”
第57章 花冠病毒
愛學習的人看書等於吃飯, 精神食糧就能讓他渾身是勁, 壞蛋痞子呢就喜歡惹事兒,他招三惹四才心裡舒坦, 而林予這種耳根子軟的就要靠哄, 哄兩句他就美得不知東南西北了。
所以出地鐵站之後要不是被蕭澤推著, 他能自己拐到姥姥家去。
上了一天班,貓眼書店便一天沒營業, 這會兒下班回來也懶得再經營, 兩個人直接走偏門進去,直到上床休息都沒下過樓。
“哥, 我想睡覺。”林予吃完飯連電視都沒看, 一直被蕭澤摁在書房裡補課, 他今天上課走神,下課破壞班級的學習氛圍,補課受罰是應該的,可是都上床鑽被窩了, 蕭澤居然還沒完沒了。
“才十一點就睡覺?甭跟我裝。”蕭澤靠著床頭把林予圈懷裡, 手上拿著一本工作筆記, “這是以郢山考察為研究案例,全方位無漏洞的野外地質考察事項匯總。”
他說完有點驕傲,抬手拍在林予的腦袋上,說:“你知道這本筆記值多少錢麼?你那十根金條都不夠。”
林予一聽來了精神:“真的嗎?是不是賣給培訓機構能賺好多錢?!”
蕭澤的意思是情義值千金,但沒想到這財迷能想那麼寬泛,他不欲回答, 從後面環著對方就開始逐條講析,林予細密的頭髮絨絨的,被他的下巴蹭出了靜電,提問完讓對方回答,如果回答正確林予還要扭臉笑一笑,笑得他真有點想——
想搞師生戀。
學習了一個半小時,林予雖然沒怎麼上過學,但跟大部分學渣不太一樣,只要是他感興趣的東西,他比誰都好學用功。
對地質知識感興趣結束,他從枕頭底下拿出自己的小本子,本子上都是關於骨相的理論知識,他要查漏補缺,睡前再複習一遍。
蕭澤心裡明鏡似的,閉眼先睡了,還故意留著大燈。等他閉目五分鐘後,林予的手摸過來,掐住了他的脖子。
膽子大了,敢謀殺親夫了。
就如同醫生學解剖需要用小動物練手一樣,他也需要實際地摸個人,雖然蕭澤這人他弄不明白,但是可以培養培養手感。
脖頸下的血管和脈搏似乎都能感受到,皮膚光滑緊緻,頸側有一塊極小的疤,據說是某年考察被蟲子咬的,咬完又麻又癢,結的痂被摳破三次,終於落了疤。
手心下的喉結突然滾動了一瞬,林予汗毛乍起,輕輕地移開了手。還沒完全移開就被擒住,蕭澤似是半夢半醒,帶著鼻音說:“課代表,早點睡吧。”
林予樂出聲,下床關燈,復又躺好後悄悄問:“老師,明天我能擺完攤兒再去上學嗎?”
蕭澤哼哼:“不許遲到。”
睡了一夜好覺,林予第二天五點半就起床了。他怕吵醒蕭澤,輕手輕腳地抱上衣服離開臥室,跟一夜情結束跑路似的。
收拾好自己才五點四十,家裡的冰箱已經空空如也,他餓著肚子就奔向了公園。天還沒完全亮,確切地說還是淺黑色,不過路燈亮著,環衛工人也都要收工了,他獨自擺攤兒倒是不孤單。
也就三五分鐘的工夫,老年人們陸續從家裡出來晨練,有背著劍練功的,有拿著扇子跳舞的,還有拎著水瓶進去吊嗓子的,凡是從偏門進的都認識林予,誰準備算卦就自動拿號。
林予囑咐:“我還上班呢,你們早點出來啊。”
難得沒什麼風,太陽升起還挺暖和,他剛算完一個路過的,抬眼看見了解玉成推著解老,恍惚間想起了立冬大哥扶著小花奶奶,晚年身體不好的老人千千萬,有沒有孝順的子女照顧就看各自的運氣了。
待對方走到面前,林予眯眼就樂。
解玉成納悶兒:“你怎麼那麼高興?”
林予不是樂別的,主要是這父子倆看上去特別不搭調。解老戴著厚厚的近視眼鏡,氈帽圍巾白口罩,即使老了病了也能感受到書生氣,像個老教授。但是解玉成頭髮支棱著,臉面黢黑,不正統的西裝敞著懷,渾身還散發著香水味和酒味。
解玉成打個哈欠:“我剛下班,正好老爺子睡醒想出來轉轉,那乾脆轉完再回去睡覺。真他娘的困,冷呵呵地轉個蛋啊。”
解老一聽:“穿厚!厚點!”
“嗨,我就隨便一說,不冷,這不都出太陽了麼。”解玉成蹲下給解老掖毯子,“爸,甭進公園了,那裡邊都是腿腳利索的,我怕你看了心裡不平衡。咱照顧照顧林老師的生意,算一卦吧?”
解玉成把解老推到林予的旁邊,自己朝街對面望了一眼,說:“弟,幫我看一下,我買份早點吃,餓了。”
林予陪解老說話,他知道老爺子不信這些,所以就聊小說,好歹看店的時候也讀過一些,還能充充樣子。老爺子本來覺得他不靠譜,這下聽得很認真,還從兜里費勁巴拉掏出幾顆水果糖。
“吃藥,苦,帶著糖。”
林予聽懂了,伸手拿了一顆,正好解玉成買完回來。
“弟,不知道你吃沒吃,一塊兒買了。”解玉成把其中一袋遞給林予,“不知道你們小孩兒愛吃什麼,蝦餃和三明治各買了一份,湊合吃吧。”
林予沒想到對方還給他買了早餐,而且買好幾樣的話等於跑了好幾個店,他接過說:“謝謝解大哥。”
解玉成笑得噴了口紫米粥:“甭謝了!跟他媽口吃似的!”
林予反應過來也差點笑噴,他看解老捂著口罩不說話,關心道:“爺爺不吃嗎?”
“他不吃。”解玉成用力吞咽,皺眉瞪眼很是生動,“弟,你別看我挺愣一人,又粗莽,但我的廚藝是這個。”他說著比了個大拇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