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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昨晚糾結擔心的半宿,現在全都釋然了,不想再惦記還未發生的事兒,只想跟蕭澤慶祝一下。“哥!”他抬手碰了蕭澤的杯沿,“慶祝你重回考察隊!”
林予一聲喊完,周圍頓時靜了。兩秒鐘後,眾人紛紛回神,有的歡呼,有的鼓掌,有的搖晃著香檳噴得到處都是,要一齊慶祝蕭澤歸隊。
林予傻了:“你還沒告訴同事們嗎?”
“沒有,昨晚剛想好。”蕭澤被人從後面搖晃著肩膀,“你不是不樂意我回去上班麼?”
林予裝傻:“沒有啊,上班好。”
“少來,躲浴室和蕭堯嘮叨半天,以為我什麼都不知道?”蕭澤被起鬨上台講話,還被塞了話筒。他對林予說完便起身走到大廳中央,拍拍麥克風,清了清嗓子。
蕭澤掃視一圈:“休息了幾個月,好在人還沒變懶,正好想冬天去山裡看看雪景。別的沒什麼了,主要是想我那輛越野車。”
大家都不干,還讓他再說兩句。其他同事還好,考察隊的隊友們都知道他當初休假走人的原因,副隊問:“蕭隊,這回對人員安排有什麼要求嗎?”
蕭澤回答:“沒什麼要求。做得不好大家都可以幫,不好好做就趁早甭摻和了,就這些。”
林予貼著椅背,感覺蕭澤在訓話,在立規矩。他向來沒人管,頂多被城管治一治,這下親眼見蕭澤在滿廳的人面前撂話,心裡忍不住惴惴。
畢竟蕭澤不是最大的領導,也不是最資深的專家,蕭澤會不會得罪人啊。
這時副隊湊過來問他:“弟弟,你哥在家訓你麼?”
林予裝逼:“我哥都是聽我的,我讓他往北他就直衝北二環了,我還得拽他。”
蕭澤說完了,在又一片掌聲和歡呼中回到座位上,之後院長講了兩句,等菜上齊聚餐終於正式開始。座位都是按科室坐的,吃了一會兒後大家都滿場飛,林予盛了碗八寶飯低頭吃,突然被一位喝多的大哥搭上了肩膀。
大哥說:“蕭隊的弟弟,來,給我算算財運!”
林予被酒氣熏暈了:“大哥,你這條皮帶是愛馬仕的,就不用我算財運了吧!”
“識貨!最新款!”大哥臉蛋兒緋紅,“他們都叫我巴哥,因為我姓巴,叫巴彥,巴彥在滿語裡就是富貴的意思。”
林予立刻改口:“巴哥好,你是領導嗎?”
“我不是,我跟著你哥混的。”巴哥熱切地摟著林予的肩膀,“我家不缺錢,我幹這個純粹是為了理想。那不算財運了,算算事業順不順利。”
林予沒有真算,但非常真誠:“順利,因為我哥歸隊了,他會和你們一起為了理想努力工作的。”
巴哥眼睛一紅,像是要哭:“弟弟說到我心坎里了,你知道陳風麼?那是我徒弟,他出事以後最難過的就是我和蕭隊。蕭隊休息了幾個月,但是哪怕休息幾年,我知道他遲早也會回來的。”
“為什麼?”林予問,“休息太久,就有人代替他了吧?”
“單純了不是?”巴哥沒真的哭,這會兒是真的笑了,而且笑眯眯,“整個研究院又不止一支考察隊,也不止一個隊長,雖然我們隊確實比較牛逼。不過啊,只有蕭隊敢甩手歇幾個月,晾著那幫領導,也就他敢站在大廳中央立規矩,諷刺個別拖後腿的專家。”
林予有點虛榮心作祟:“嘿嘿。”
“你知道為什麼嗎?噢,你是他弟,肯定知道。”巴哥八卦急剎車。林予差點被噎死,急道:“我哥在家不愛談工作的事兒,您告訴我是為什麼吧。”
巴哥酒勁上來:“他當初是院裡請來的,要不是老院長和你姥爺是同學,他還不來呢。”
這個姥爺應該是指蕭澤的姥爺,也就是孟老太去世的丈夫。他問:“那我哥以前在哪兒工作啊?”
“哎呀……你是不是他弟啊,怎麼這都不知道。”巴哥說得口乾舌燥,又喝了半杯,“你哥以前是測繪局的,我們有一年進山,還見了他們以前留的測量標誌呢。寫著‘總參謀部測繪局’。”
林予和巴哥勾肩搭背聊了半天,他了解了許多蕭澤的工作事跡,有光輝萬丈的,也有苦悶不堪的。他本以為蕭澤在他心裡的樣子已經足夠豐滿,今晚才知道他見到的也許只是冰山一角。
但是這冰山一角,正好有蕭澤的一顆真心。
後來又被巴哥灌了酒,聊著天高興,難免多喝兩杯。林予捧著酒杯開始傻笑,都忘了吃那碗八寶飯。
蕭澤也和同事們聊得很開心,酒過三巡稍作休息,他回到原本坐的那桌,走到林予的椅背後面敲了下林予的頭頂。
“哥!”林予扭過頭,“我認識巴哥了!”
“是麼,巴哥酒量最差。”蕭澤拉開椅子坐下,“吃飽了麼?”
林予點點頭,他之前時不時觀望蕭澤那邊,知道蕭澤沒怎麼吃,便伸出手:“划拳麼,輸的聽贏的吩咐。”
蕭澤接招,第一句居然輸了。
林予夾了個獅子頭:“你把這個吃了。”
蕭澤吃完來第二局,又輸了。
林予夾了個烤羊排。之後把桌上全夾了一圈,最後還盛了碗八寶飯。蕭澤呼嚕呼嚕吃乾淨,擦擦嘴說:“你這是學我。”
林予心知肚明:“那你還故意輸。”
“逗你啊,來,最後來一局。”蕭澤側身半包圍著林予,伸出手後戳了戳林予的指尖。林予倒了一杯酒,決定蕭澤輸了就讓對方喝。
“開始。”
“五!十!十五!靠……”
林予輸得乾淨利落,心想原來蕭澤最後這把是要報仇。他伸手拿起酒杯開始喝,喝到一半有些困難,等喝完已經暈乎了。
蕭澤說:“我贏了,要求是你要誠實地回答我一個問題。”
林予懵了:“你不早說,我白喝一大杯!”
“我又沒讓你喝,傻缺。”蕭澤抬手揩去林予嘴角的酒滴,低聲問,“忽悠蛋,我要回考察隊了,也要參加即將開始的項目,你真的沒有意見?願意我走?”
林予在桌下抓住蕭澤的手:“其實我昨晚確實不願意,但是我就算不願意也是因為不想和你分開,我怕和你的前任們一樣。”
蕭澤問:“現在改主意了?”
“嗯,改了。”林予感覺到整隻手都被蕭澤包裹在掌心,溫暖至出汗,“我希望你去做想做的事情,就像我喜歡算命,如果你再也不讓我給人算命,我肯定就不要你了。”
蕭澤嚇唬他:“你不要我要誰?陶淵明?那我明天就把他紅燒一下。”
林予想起來陶淵明頂自己的屁股,還誤會是蕭澤,頓時沉浸在不可名狀的幻想中。接著腦袋越來越暈,紅酒的後勁真兇,他看東西都要重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