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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想吃了。”我推開碗筷,不顧父親yīn得快滴水的恐怖神qíng,離開了飯桌。我和別的小孩子不一樣,我最討厭吃甜的東西了,尤其是本來不應該甜的東西。

    後來,我趁著父親不在家的時候偷偷去看了那隻碗櫥,我發現那隻裝著違禁藥物的瓶子被人動過,裡面無色透明的液體少了些許。

    從此以後,我對食物的甜味非常的敏感,我只吃絕對不會出現甜味的食物。我不吃糖,不吃冰棍,連糖醋魚都不吃。

    從此以後,父親酗酒更凶了,他看著我的眼神也更yīn鷙了。

    N=4 死亡與葵

    葵到我家參觀碗櫥的第二天,我的父親死去了。

    我是第一個發現屍體的人,他倒在飯桌上,身體僵直,手臂上的皮膚黯淡又蒼老,摸一摸,是冰涼的。他面前放著半碗粥,那是我盛給他的。他一定是喝醉了,在醉酒人的世界裡,粥可以是甜的,可以是苦的,也可以是酒味兒的。他們才不介意。

    我拿起他面前的半碗粥倒掉了,然後仔細地沖洗了碗,用手紙擦gān,放在碗架上,又把我自己的那碗粥放在他面前。

    然後我哭著衝出門去。

    一群帶著大蓋帽的傢伙來了,他們在屋子裡轉來轉去,瞅瞅這,聞聞那。他們中的一個逮住我問了幾個無聊的問題,我一臉傻氣地哭著答了,然後他們取了一點粥帶了回去。

    大蓋帽們又來了幾次,把院子裡的各家各戶問了個遍,不過似乎沒找到什麼有用的線索。

    和大蓋帽們一起來的,還有不勝其煩的親戚們,他們中的一些人想要收養我,我誰也不理,只縮在書房裡,翻我的醫書,翻我的字典。

    鄰家那個穿高跟鞋的女人來給我做過幾次飯,我發現她的高跟鞋很漂亮,她的衣服很漂亮,她的腿很漂亮,她的臉也很漂亮。只不過這些漂亮都帶著一種讓人不舒服的窮酸味兒。她並不知道是我殺了她的狗,否則她一定不會這麼好心了。

    這件事平息之後,一天夜裡,葵又來敲我的窗戶。

    我懶得出去,反正屋子裡只有我自己,我就開了窗子和他說話。

    “你爸爸死了?”葵問道。

    明知故問。我斜了他一眼,沒說話。

    “怎麼死的?”

    “突然就死了。”我邊說邊懷疑我是不是應該裝得悲痛一點。

    “聽說是食物中毒?”葵緊追不捨。

    “啊,好像是這麼回事。”我含含糊糊地答道。

    “那你怎麼沒事?”葵問道。

    “那天我壞肚子了,什麼也沒吃。”我說。

    葵長長地“哦”了一聲,若有所思地盯著我看,然後慢條斯理地說道:“前幾天我家裡遭小偷了,你家沒事吧?”

    “我家好像沒丟什麼。”如果說丟什麼,那麼就是父親死的那天,裝違禁物的藥瓶里藥量少了不少,我相信是葵偷走了它們。

    “哦,小心點。”葵說。

    “哎,你家到底在哪呀?”我以前沒見過葵,他穿的衣服又那麼漂亮。

    “我……我有個特別有錢的姨媽,我住我姨媽那。”葵局促不安地拽著自己的衣角。“我就是臨時來這住幾天。”

    N=5 女人與我

    這天晚上我懶得動,所以晚飯沒有著落。

    隔壁傳來飯菜的香味,我吸了吸鼻子,咽下口水。

    突然我聽見高跟鞋女人的喊叫聲:“笨蛋!誰讓你往飯里放糖的!讓人怎麼吃?真是豬腦子!我做飯給狗吃也不給你吃!”

    隨後門外是一陣拖鞋噼里啪啦的聲音,有人敲響了我家的門,我從凳子上跳下來打開門,高跟鞋女人穿著拖鞋站在門外,一臉憤憤的神qíng。

    “來,小七,沒吃晚飯吧?一塊兒吃。”女人端著飯菜大大咧咧地走進來,像在自己家一樣招呼我過去。

    給狗吃也不給你吃。

    她端來的白粥是甜的,我不喜歡,但是當著她的面,我全吃掉了。

    “阿姨,那是誰?”我指指門外,一個小黑影一閃而過。

    “那是我兒子。”高跟鞋女人的神qíng有點不自在。

    “他叫葵是嗎?”

    “是啊,你認識他哦?那個死小鬼,不知道腦子裡成天在想什麼東西。早些年我沒空帶孩子,都放在我姐姐那裡養著。真是煩死人。”女人嘮叨著,塗抹著廉價口紅的嘴唇一張一合。

    哦,我明白了。

    葵是個和我一樣的小惡魔,作為同類,我不應該欺騙他的。

    我低下頭,吸溜著甜膩的粥。

    +1 葡萄與糖

    我只在相片上見過我的媽媽。

    我聽說,她是難產死的。因為難產死,也就是說不難產就不會死,也就是說沒有我就不會死。非常簡單的邏輯,連我都覺得這個推斷很完美,沒有錯。所以父親會恨我,其實有時候連我自己都仇恨自己這一毫無意義的存在。

    發現碗櫥頂上的秘密之後,我做了一個惡作劇,或者說,是為了保護自己。

    我把違禁藥物瓶拿出來,將違禁藥物倒進另一隻瓶子,再將原來的瓶子清洗gān淨,然後將葡萄糖倒進了原來的瓶子裡。

    每一次我吃到不正常的甜味,都是有“某人”想要殺我。

    我相信那天葵只是想試試毒藥的威力,並沒有真的想害死我,只不過我將錯就錯,把真的毒藥放進了父親的粥里。

    我相信在我生日那天父親做菜的時候一定不至於手抖到在每一道菜中都撒上一把白糖,而他既然有信心明目張胆地利用食物毒殺我,就意味著我可以對他做同樣的事,雖然我並不清楚那種違禁藥物會產生怎樣的反應,不過父親能用,我就能用。

    幾天之後,葵來敲我的窗戶。

    “你騙我。那不是毒藥。”他說,臉上帶著冷漠的蔑視。

    “我騙所有人。”我對他寬容地笑笑,遞給他另一隻小玻璃瓶,裡面裝著半瓶液體。“這回是真的。”

    葵不信任地瞪了我一眼,一把奪過小瓶轉身走了。

    他的眼中閃爍著浮金般的光,他的神qíng孤傲得像一個天生的貴族。

    如果不是碰巧住在他家隔壁,我也絕對想不到他會是一個貧窮的jì女的兒子。

    望著他的背影,我衷心地祝願他得到幸福——在他富有的姨媽家裡。

    第六個故事:美少年連環肢解事件

    Part One 肢解一級準備

    在我chuáng下的屍體已經停放了一整夜。

    這樣不是辦法,現在是六月份,溫暖而cháo濕的空氣很快會將ròu塊腐蝕分解,令人難以想像的惡臭將瀰漫整個公寓。

    我專注地蹲下,研究著屍體,那是三年級學長的屍體,個頭比我高一點,但是瘦得像竹竿,原本很白的皮膚早已被大片屍斑染色,看起來糟糕透頂,屍體的右手上缺了三根手指頭,那是昨天晚上我為了試驗分屍的可能xing而用菜刀砍掉的。

    菜刀斬斷骨骼的聲音可以把死人吵醒,而且體力也要跟得上,分屍並不像小說或者“罪案實錄”那種東西里記錄的一樣簡單,切下來的三根手指被我隨手扔到冰箱裡,因為我暫時不知道除了冰箱還能丟在哪。目前看起來只有自己的家是安全的。

    最令人痛苦的是,這還沒有結束,我恐怕還需要再殺死兩個人,而在此之前絕對不能被捕。

    我絕望地站起來,腦部缺血令人頭暈目眩,我重重地躺倒在chuáng上,枕著胳膊望著天花板發愣。殺人倒是簡單得很,難的是處理,這件事我在小學時就知道得很清楚了,這麼多年過去,我的技巧沒有進步反而倒退了?這麼丟人的事,我絕對不能接受。

    今天是周六,我思索了大約半個小時之後決定無論如何也要在今、明兩天將分屍工作結束,所以必須要打起jīng神,我揉了揉臉,在心裡給自己鼓勁,然後去洗漱。

    鏡子裡我那張該死的臉長得的確是好看,走在大街上被認作是女孩的次數已經不是手指頭數得過來的了,但天曉得我有多厭惡這個。

    穿上輕便的運動服,帶上棒球帽,為了不讓人錯認xing別我刻意將頭髮剪得很短。

    我走出公寓,走了大約十分鐘,在街心花園叫了輛的士,壓低帽檐讓司機載我去另一個區的艾森豪大酒店,到了地方之後,我下車步行到距離酒店兩公里遠的五金商店。

    殺人犯就是這樣的,想去趟五金商店都要費盡周折。

    在五金商店我買了售貨小姐隆重推薦的“家庭裝五金工具箱”,裡面的東西很齊全,雖然看起來比較袖珍而且色彩太卡通了,不過我一點也不想引起任何人的注意,這樣就很可以了。

    又走出了很遠的地方打車回到離我家十分鐘路程的超市,在那裡我買了不少速食加熱的米飯套餐,我想我看起來像個猥瑣的宅男……魚香ròu絲、紅燒ròu、宮保jī丁等等被注入了防腐劑的淡而無味的菜餚被封裝在廉價艷麗的包裝中,看起來完全不會引起食yù,不過我相信在未來的一段日子裡我可能很久都不會去追求“食yù”這種奢侈的東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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